若要往死里拖,底子厚些的好说,剩下的难免就要更窘迫许多。
毕竟要做到自己颇有盈利,又能得人人称道,这般尽善尽美的程度,实在耗时耗力,还不一定能成。
故而她往日出手,也是不留情面,有时简直杀机毕露。
朱曼婷张了张嘴,心道若是沈荔不支持,也就罢了。
毕竟是沈掌柜,救朱家于水火,又跟她有亲密无间的合作,长期来看,总是不亏。
便是让几分利,哄她一笑,又如何呢?
却没想到沈荔轻声说:“为今之计,自然是拖字诀。先试探一番,能不能将邱家酒行、酒坊收拢,再说单子的事吧。”
她这话,也不过是把朱曼婷的想法包装一番,用和缓的说法讲出来而已。
“我还以为,沈掌柜要劝我慈悲为怀。”朱夫人含笑道。
“原本是这样想但是,又觉得徒增烦恼。”沈荔说,“当初邱家设下圈套,人人皆知他偷窃朱家酒方,却还是愿意去邱家下订单。”
“虽然商人逐利,但今日占了上风的是朱夫人,要回头惩治这份不义,也无可指摘。”
她说到最后,声音渐弱,手贴着杯壁,却迟迟未有动作。
两人见面,照例是坐在凌云阁里。
因都不嗜酒,桌上不过几碟精细点心、小菜,配朱夫人自己存下来的好茶叶。
朱夫人夹了几块小菜放进碗里,顿了顿,将筷子端正放好,抬头端详沈荔的神情
按说这位沈掌柜神思敏锐,往日被这样细细端看,恐怕是立刻要笑盈盈反问她‘朱夫人有话要说?’的。
今日却,似乎不大对。
果然,朱夫人想,她有些走神。
其实人之心神起起伏伏,是寻常事,即便朱曼婷自己,也不敢说时时精神抖擞、谨慎戒备。
但沈荔——自从与她认识,便从未见她低落消沉过。
她总是精力十足,连懒洋洋的模样都少见,仿佛不会累一般。
从到江南至今,怎么也算不上一帆风顺,朱曼婷却很少见她抱怨、不满、愤懑。
就算是现在,朱曼婷看她神情,也并不觉得有太多变化。
只是她善度人心,观察细致,又和沈荔交往许久,总归体味出一些不同。
朱曼婷自觉两人也算有些交情,于是直接问:“沈掌柜是否有烦恼?”
沈荔回神,自然地又端起笑容:“朱夫人何出此言呢?”
“我观你神情,仿佛在想一个难题。”
沈荔默然。
她学着朱夫人的样子,夹了几块小菜进碗里,却提不起什么胃口。
这可是天大的事,毕竟沈荔无论在哪里,对吃是从不怠慢的。
如此,她自己也意识到朱夫人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