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倒是希望自己写的没有那么顺畅,此刻已经过了午时,天是最热的时候,要等到未时才会收卷,公布第三道试帖诗,沈江霖还要煎熬一个多时辰,实在是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现在已经到了饭点,沈江霖也带了一些糕点原本准备充饥的,只是如今哪里有胃口吃的下?就连清水,也只是打开竹筒略微沾湿了一下唇而已。
沈江霖发呆枯坐。
有玄字号的考生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年纪颇小的考生正坐在号舍里发呆,也不见提笔,恐怕此题太过难了,把人考倒了,已经放弃了吧。
这个时候,一个兵丁捂着肚子匆匆从沈江霖身边经过,往着茅房的地方去了。
沈江霖有过目不忘之能,虽然刚刚只看到了一面,考场上所有的兵丁都穿着一样制式的军服,但是沈江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上午的时候也去过一回。
这是吃坏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非提哪壶,沈江霖有些哀怨地看着茅房的方向,捂着鼻子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了。
沈江霖是百无聊赖,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捂鼻,脑子里尽力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大约过了两刻钟时间,那个兵丁才从茅房里出来。
沈江霖半阖着双眼,看到他匆匆从自己面前经过,感叹这人也去的太久了一点。
那兵丁状似巡逻似的四周环顾了一番,见这些考生都在低头作答,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手中早就折叠好的两页纸便轻轻往一个号舍的案板上一放,便径自胯着刀往前去巡逻了。
别人或许没看到,但是沈江霖其实刚刚一直在盯着他看,当然沈江霖并非是怀疑他什么,而是一个人在思维发散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结果就让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
沈江霖睁大双目,犹自有些不敢相信,却与那作弊的考生直接四目对上了。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那名作弊的考生在玄字十号房,就在沈江霖的左前侧,沈江霖视力极好,将此人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此人年纪大约二十来岁,中等身量,粗眉小眼,长相平凡,但是身上的穿着打扮却显得有些不同,穿着元色绸缎直裰,头上戴着一个玉簪束发,玉簪是一汪翠绿一般的帝王绿,光这根簪子就价值不菲。
沈江霖原以为此人会担惊受怕,没想到,他做了一个让沈江霖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五指并掌,放在脖颈之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比了一个口型——闭嘴。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威胁与嚣张。
沈江霖有些被气笑了,怎么?这是看到了便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吗?
沈江霖不再与这人对视,转过头看向别处,那人只以为沈江霖是怕了,无声冷笑了一下,提笔将那两张纸上的答案抄录下来。
沈江霖有些能猜到此人为何如此嚣张。
一来他如今的年纪尚幼,小孩嘛,很容易被这种事吓到,不敢发声。
二来,世人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他今日穿的只是棉布做的阑衫,并没有穿绸缎做的衣服,那人恐怕就认为他家世普通,威胁他不足为虑。
沈江霖没有这个年代的人对于绸缎的执念,绸缎虽好,可是在像今日这般的天气下,只要一出汗,就会全部贴在身上,形容更加狼狈,丝绸制品密度大,很容易造成不透气的感觉,更加不舒适。
沈江霖身上这一身,是他央求二姐沈初夏做的,用的是松江来的棉布,轻薄透气、柔软亲肤,其实一点都不比绸缎的上身感觉差。
只不过有些人只是用自己的观念去评判别人罢了。
过了未时,第三道试帖诗的题目也公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