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暴雨淋漓,榻上昏睡中的女子掀开眼帘。
头顶轻纱帐子繁复美丽,正是山庄时日日睡着前梦醒后,总能看到的那一帷。
云乔呼吸浓重,看着头顶花纹,心想,怎么做了这样的梦。
她眼珠子愣怔的转,下意识想要开口唤宫人,启唇时才发现喉咙沙哑嘶痛。
云乔撑着软枕起身,而也是这一瞬,身体肩胛骨上的伤口,撕裂地扯着她疼。
云乔低垂眼眸,看到了身上裹着纱布的伤口。
和脖颈处,结痂的血痕。
她猛地闭眼,才终于反应过来。
什么是梦,什么是真。
床榻帷帐里,响起一阵压抑得让人窒息的低低哭音。
云乔泪眼朦胧中,
似是瞧见不知多年的十三岁女娘,奔跑在西北的漫天血色里。
那女娘在尸山血海里寻人,喊了一声又一声,喊得喉咙嘶哑,喊得无助迷惘,长久无人应她。
直到一阵轰隆声响,似是周遭世界坍塌。
有人在身后叫她,她猝然回首。
当初递给她一块糖的少年郎,笑眼温柔,手中却捏着一根带血的箭矢。
于是那压抑的,连声音都微弱地哭泣,突地剧烈起来。
是无望崩溃到极点的哭,再不似从前那般,掉眼泪都小心翼翼,把哭声低了又低。
那一声声痛喊,一滴滴滚烫的泪,灼得她的心,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上千百倍不止。
让她绝望,也歇斯底里。
门外打着哈欠的宫人被哭声惊动,挠着头纳闷。
“咦,不是说里头那位平素性子柔婉和善得很嘛,怎的这哭的却……”
新来的宫人只对这位从前宠冠东宫的侧妃娘娘耳闻不少,却没近身伺候过。
一旁另一个宫人也是纳闷,悄悄压低声音拉着她道:“莫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