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刻领兵自敬安门入大昭内廷,一路向前,已搜查过清秋宫。
里面自然是没有人的,可其他寝宫,他手下军兵或多或少都能清缴些金银细软,只这一处,没有半件像样的东西,甚至连个取暖的炭盆都找不见。
若非片刻前云雀亲口承认自己放走了人,他实在想象不出,裴氏那位锦绣堆中养出的千金小姐在这种地方待了三年,竟还活着。
而此刻,他不必想象,已是见到了。
炙烈火光簇簇照耀下,沈刻踞于马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位曾有一面之缘的裴家小姐、如今的伪帝宫妃。
她形容狼狈,衣裙脏污,清瘦得仿若风可吹折。
可方才手起匕落的动作却冷静利落,和从前他一句侃言,便回讥他不要脸皮、叫他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如出一辙。
两人四目相对。
沈刻挑挑眉,正欲出声,与她算算这笔旧账。
可本就摇摇欲坠的雪竹却眼前模糊,摇晃着,忽地倒了下去。
丰羽:“少将军,这小宫女晕倒了!”
沈刻:“……”
他有眼睛。
而不受冯思远待见、被临时调来沈刻麾下的孙青忽地冒出一句:“她…她好像不是宫女,是清秋宫那位娘娘……”
他在冯小将军的帐中见过此女画像,美得清绝脱俗,实在见之难忘。
眼前女子虽浑身染血,形容不堪,可容貌气度与画中一般无二,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丰羽愣了愣,又往地上看了眼。
也对,如此容色,若说是宫女,也不大能说得过去。
不过清秋宫娘娘……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难怪少将军进宫前莫名对他说些“想看后宫美人便看个够”的怪话,哪个长舌头,竟把喝酒时的玩笑浑话告密到了少将军面前?关键那话还不是他说的!
他一时只觉冤屈,眼下却不好辩解,踌躇半晌,只能先忍着气,压声请示了句:“那、那少将军,这女子……该如何处置?”
沈刻不知在想什么,英俊面庞在跳跃火光下无甚表情,好半晌,才颇为地冷淡扫他一眼:“她有何不同?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扔下这么一句,他便再未多给眼神,策马往前疾行。
丰羽停在原地,心中略有些怀疑,真没什么不同吗……少将军方才,明明就是看旧相识的眼神,他会错意了?
不过既是这般吩咐,他看了眼孙青,示意他先将人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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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意识逐渐回笼时,只听耳边似有窸窸窣窣的轻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