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撤了?”他有些不信,这孙子今天这么听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确实撤了,老奴看得真真的,连那边树杈上那个特别逼真的鸟窝都飞走了。”老吴肯定道。
朱祁镇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看到眼前这“热烈欢迎”的场面,气又不打一处来,指着李里正怒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别说这也是巧合,难不成是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练习如何欢迎未来可能路过的神仙?”
李保田里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磕巴巴地道:“老、老先生息怒,小老儿……小老儿也是昨儿半夜才接到上头的命令,说是京城有致仕的老翰林要来回乡体察民情,让、让务必好生接待,不可失了礼数,更不能让老翰林看到任何腌臜景象……还……还特意强调了老翰林眼神不好,喜欢整洁……小老儿……小老儿也不知是您老人家微服私访啊……”
他心里嘀咕:谁知道您这太上皇出门搞得跟当年战场上斥候接头似的……
致仕老翰林?眼神不好?
朱祁镇和夏子心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这估计是涿州知府或者下面哪个县令,不知从哪个环节听到了点风声,又不敢确定太上皇身份,只好模糊处理,结果马屁精准地拍到了马蹄子上,还顺便侮辱了一下太上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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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简直……该杀!”朱祁镇冷哼一声,也没心思跟一个乡下里正计较,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我们就是路过,看看雪景,不是来参加你们的欢迎演习的!”
村民们如蒙大赦,在李里正的示意下,一哄而散,跑得比见了鹰的兔子还快,只剩下几个胆大的孩子躲在树后偷偷张望,眼里闪烁着“没看成热闹”的遗憾。
世界终于清静了。
朱祁镇跳下牛车,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虽然过程恼火,但讨厌的“尾巴”总算暂时甩掉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村落,雪覆盖着整齐的砖瓦房,虽然经过仓促的“粉饰”,有些华而不实,但看着他们的日子过得不错,心中那点怨气也就慢慢消散了。
“老哥,多谢你了,就到这儿吧。”朱祁镇又塞给老农一小块碎银子,远超车资。
老农千恩万谢,赶着牛车慌不迭地跑了,速度快得仿佛牛都装上了风火轮,生怕再惹上什么奇葩事端。
“走吧,子心,咱们随便走走看看,体验一下这精心准备后的乡村。”朱祁镇拉着夫人,沿着村里那条被扫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小路慢慢前行。
老吴落后几步跟着,独眼警惕的看着周围。
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
或许是刚才的“迎接”耗尽了热情,也或许是得到了“贵客不喜欢吵闹”的新指令,村民们大多紧闭门户,只从窗户缝隙里投来好奇又畏惧的目光。
朱祁镇乐得清静,真正观察起乡村的细节。
墙角堆着的农具、屋檐下挂着的干玉米、鸡舍里探头探脑的母鸡、雪地上杂乱的猫爪狗印……这些才是真实的生活痕迹。
他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墙泥巴果然是新糊的,还没干透,颜色与旧墙截然不同,在一众房屋中显得格外“靓仔”,仿佛在喊“快看我,我是新来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朱祁镇摇头嗤笑。
走着走着,一阵稚嫩却卖力的读书声从村头一间稍大些的屋子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