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斯特伍德则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格外专注。
这些数字所代表的规模、网络的复杂程度以及其中蕴含的执法挑战,显然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估。
卡尔顿则感到一种混合着震撼和释然的情绪,原来他们在伦敦斩断的,是这样一条巨蟒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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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赵宜春及其核心骨干、以及六个主要二级团伙的犯罪嫌疑人已全部到案,相关资产的查冻工作正在进行。。。。”
“根据现有证据,王铮、盛镕是赵宜春犯罪网络在境外,特别是欧洲地区的关键环节。”
陈峻又介绍了赵宜春团伙的操作模式、二级三级犯罪网络的骗税骗补手法,以及王铮、盛镕在该网络中的具体角色和与赵宜春的关联证据。
汇报最后,他展示了部分已到案嫌疑人的审讯摘录和查扣资产清单。
通报同样专业、扎实,充满细节。卡尔顿意识到,这帮东方同行在梳理庞杂金融数据、挖掘隐蔽关联上的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哈里森和他的模型。
副总监麦克拉伦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恰当的凝重和恭维,“令人震惊的规模和组织性。李厅长,您和您的团队在国内完成的工作,令人印象深刻。这无疑是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跨境经济犯罪案件。”
“基于我们双方目前已掌握的信息,我认为,成立一个临时的联合工作组,在未来几天内集中比对、核实彼此的证据链,特别是资金对接点、通讯关联性和共犯主观故意方面的证据,是至关重要且紧迫的。这不仅能巩固各自的案件,也为未来的司法协作和引渡可能性打下基础。”
“我们完全同意。”李晋乔立即回应,语气果断,“证据的交叉验证是理清全案的基础。我方工作组已做好准备,可以随时开始对接。”
“很好。”麦克拉伦露出微笑,随即看向邓斯特伍德和卡尔顿,“邓斯特伍德警司,卡尔顿探长,你们负责具体协调,确保中方同事能便捷地调阅相关卷宗和电子证据副本。”
“同时,我们也需要中方提供关于赵宜春等人更为详细的审讯记录、财务账目鉴定报告,以及那些二级团伙案卷中涉及资金跨境流向的部分。”
“这是自然。”李晋乔颔首,但紧接着,他话锋微微一转,“在证据对接和深化协作的同时,副总监先生,有两个问题,我想基于我们现有的合作框架和国际通行实践,与贵方探讨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卡尔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第一,是关于涉案违法资金的追缴。”李晋乔迎向麦克拉伦,“根据我们双方目前掌握的情况,有相当数量的、来源于我国境内违法犯罪活动的资金,通过王铮、盛镕等人的操作,流入了伦敦的金融体系,其中部分可能已被转移或投资。”
“打击犯罪的最终目的之一,是挽回损失,剥夺犯罪者的非法所得。我们希望能够与贵方探讨,依据相关国际公约和双边司法协助安排,启动违法资金查找、冻结乃至最终返还的程序。”
“这不仅关乎法律的公正,也关系到众多中国受害企业和个人的切身利益。”
说着说着,老李看到麦克拉伦脸上公式化的笑容略微淡去,邓斯特伍德则微微皱起了眉,微微一笑,“当然,我们充分理解这涉及复杂的法律程序、资产所在国的司法管辖权以及切实的证据标准。”
此言一出,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资金追缴,尤其是跨境追缴,历来是国际合作中最棘手、最微妙的一部分,牵扯到各国的金融主权、法律差异乃至政治考量,这里涉及法律冲突、资产所在国利益、繁琐的司法程序和无数的变数。
当然还有更多的是,对于一个蛮横惯了的,依靠掠夺起家的国家来说,送到嘴边的肥肉,只有纯粹的无尽的贪婪,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麦克拉伦沉吟着,措辞谨慎,开始打起了官腔,“李厅长的提议非常重要。打击犯罪的经济基础,是彻底瓦解犯罪网络的关键。我们原则上支持对犯罪收益进行追索。”
“不过,这需要建立在确凿证据和双方现有法律框架及国际协议的基础上,流程可能会相当漫长。”
邓斯特伍德补充道,“是的,而且,目前查扣的资产主要在贵方境内。王铮在伦敦公司的资产相对有限,且部分可能已被转移或涉及复杂的债权关系。”
李晋乔似乎早就料到这些回应,微笑道,“我们充分理解跨境追缴的法律和实践复杂性。我方的建议是,可以将探索和推动违法资金追缴作为一项共识,写入本次会议的纪要或后续的协作备忘录,确立为双方共同的努力方向。”
“具体路径,可以交由双方的法律专家和金融调查人员,依据相关国际公约及双边协定,进行深入研究和技术性磋商。”
“至少,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从一开始放弃这项努力。这既是对法律尊严的维护,也是对两国受害经济秩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