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漱玉站在了她的身后,看着她这副模样,想通了今日她一切不同寻常的举止的缘由。
今日的元蘅看起来格外憔悴。
月光下的她身着单薄的雪色寝衣,半截颈子露在外面如玉似霜,依旧是令人动心的美人相,可今日就偏生落寞了。
“姑娘……”
元蘅闻声将卷轴卷好,回眸勉强一笑,道:“回来了?父亲安顿好了么?”
“已送将军回了旧宅,什么都安顿好了。”
漱玉能瞧出元蘅还挂念元成晖,但她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软下态度来说好听话,最后父女见面就只能变成剑拔弩张。
漱玉忍不住问:“殿下是……知道……”
话说出口一半,漱玉便后悔自己口无遮拦,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及的。
“他不高兴了。”
元蘅提到他的时候,唇边还是漫起微苦笑意,“只是这回不好哄了。”
她原以为容与离开后,自己再也不会对人动心了。容与就是这画中仙,与衍州的一切痛苦都截然不同。她原以为自己会在这场大梦里醉死不醒。
可是闻澈便如同顽劣的藤蔓。
只要窗纸稍开一丝缝隙,这藤蔓就能固执地伸进来,将绿枝绕满整间屋子,缠绕纠葛,从此再也不许屋中有任何灰败。
垂下眼睫落泪时,元蘅才觉得疼。
“你既对殿下有意,就与他好好说一说,何至于此呢?”
元蘅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她从未遇见过什么场景,是能让她语塞的。可是当她望向惯常爱笑,但那时却泪眼朦胧,期许着她答话的闻澈时,心里却抽痛着无法答下去。
纪央城的那一夜,她满心满意都是容与。
诚然后来对闻澈交付了真心,但容与和闻澈,她也愈来愈分辨不清。
元蘅的叹息仿若游丝:“我不该这么对他,也不能这么对他了……”
“我这样的人,不值当再让他费心力了。”
再度碰到闻澈,是在朝云殿上。
他一袭团纹窄袖曳撒,神色虽恭谨却淡漠,见到元蘅入殿,他也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素来明朗的少年郎清冷起来,跟握着刀子刺人也没什么分别了。
终究是大殿,元蘅奉上翰林院要上呈的文书后便欲退下。
刚转身走,她听到背后的皇帝开了口。
是跟闻澈交待的。
“拖延不得了,今晚便启程,朕会拨两队精骑相随,届时到了江朔,万事可自行裁决,但切记要与梁晋商议过后再行事,你毕竟还年少气盛……”
元蘅的脚步一顿,像是被钉死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