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公,”裕王垂眸看着御前的那些杯盘碗碟,“本王记得,适才皇兄说,这次宴席是大皇子主持操办的。这些呈来御前的东西,也不是你盯着验过的吧?”
这话说得不算直白,万喜还是一瞬就反应过来,不禁惊得暗暗起了个激灵。
不待他答话,萧廷俊又弹了起来,“裕王叔什么意思!”
“皇兄,既有这私藏兵械的事,可见皇城中多少有些不大安生,无论此事与大皇子有没有关系,宫外终究不比宫中,稳妥起见,还是叫万公公带人验一遍酒菜,再开宴吧。”
裕王不疾不徐说着,淡淡看向那面色一片惨白的少年人,“圣躬安泰为要,也没说责备你什么,大殿下何至于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这可不是寻常的委屈。
皇后虽未见多少惊色,亦是一片委屈,“陛下——”
“也好。”
御座上的人不冷不热一锤定音。
万喜心头再多震愕,有这淡淡二字,也立时应声领旨,唤过几个小宫人,取了验毒的器具来,自案上一个个碗碟验过去。
满席目光都凝在宫人手中那些起起落落的器具上。
各碗碟中一切无恙。
只剩萧承泽适才执起又放下的那只酒杯了。
一支光亮的银牌探入酒液中,再一提出,赫然一截乌色!
“陛下——”万喜纵见过再多大阵仗,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不由得惊愕出声。
满席一众哗然。
“不、不可能……怎么会——”萧廷俊在震愕间陡然回神,箭步离席,直跪上前,“父皇明察!这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后急也起身拜道:“陛下明察!大皇子绝无谋害君父之心——”
“此心何起,也不是全无迹可寻。”
裕王沉声道,“皇兄,臣弟还记得,昨夜陆将军呈上的那些字条里写着,当年皇后为着一己之私,使尽阴毒手段,残害陆氏,欺上瞒下,致使陆氏临盆之际一尸两命,成为皇兄毕生之憾、陆家难平之痛。如今,又想方设法要促成大皇子和陆家结亲,皇后可敢说,这其中没有分毫觊觎北地兵权之意?亦或是说,已然等不及要将大皇子送上尊位了吗?”
皇后抬起煞白一片的脸,素来雍容宽和的眉目间翻涌着恨色,冷然道:“裕王怕不是在以己度人了?”
“怎是以己度人?”
裕王呵一声笑,抬手朝那已被御驾接回手中的酒杯上指去,“这宴席可不是裕王府操办的吧?“
说着,好像这才想起些什么,转向那一个个如临深渊的北地将领道:“自然,众位都是随皇兄出生入死过的,忠心可昭日月,你们的子侄在京中,更是久沐皇恩,想必是不会参与到这等弑君篡政的恶行里,诸位以为呢?”
席间一阵躁动,未等有人开口表态,陆况已起身道:“王爷深谙狱事,抽丝剥茧,条分缕析,令下官叹服不已。不过,一场宴席筹备下来,经手者众,若说大皇子有疏忽之责,那是板上钉钉的,可要以此断定乃大皇子蓄意所为,还是为时尚早。诚如王爷所言,此事关键还在那寄存兵械之人,还是容待画像出来,寻得那人,审清问明,再请陛下圣裁为妥。”
官府为寻人所拟的画像,不为美观,只为相像,无需精描细染,只要勾勒出一个能容人辨识的样貌就足矣。
是以席间惊涛骇浪未息之际,那方两张画像都完成了。
姚参军好容易寻得个还算合宜的空当,带着人与画像一同禀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