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凉云忍不住想,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是不是不该开那一枪,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做警察——如果不是我,事情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陈述厌就不会躺在这儿。
他这个时候会做什么呢……应该会在画画吧。
他会把头发扎成小啾啾,会端着调色盘,脸上肯定又有一不小心抹上去的颜料,手上或许有很难洗掉的颜料,他大概会抱怨,说手又不干净了……
……手。
徐凉云乱七八糟地想,想得眼圈都红了。
ICU里的仪器在滴滴地响。
在这些代表生命的冰凉数值跳动声里沉默了很久以后,徐凉云终于抬起了头来,看向病床上面目全非的陈述厌。
他声音哑得说不出话,一句话断断续续得没人听清。
他轻轻说:“我想回家了。”
那个今天早上的时候,还什么都好好的“家”。
徐凉云声音太哑,钟糖没听清:“什么?”
徐凉云低下头,摇了摇头,再没说过话。
钟糖后来走了,接着去忙这个案子。
徐凉云在那里坐了一整夜,没合过眼。
他睡不着。
最后,清晨天光乍破的时候,徐凉云站起了身,走到陈述厌边上。
他伸出手,想摸摸他。可陈述厌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徐凉云都不知道该摸哪里才不会让他疼。
徐凉云的手在空中悬了半晌,最后去摸了摸陈述厌的头发。
然后他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虚无缥缈的对不起,披上外套离开了那里,从此五年都再没回去过。
他回了局里,接了叶夏案的所有资料,从那以后三天没合过眼,在局里日日夜夜地翻,四处跑着去查,整整三天毫无睡意,恨和愧疚和自责和愤怒撕扯着他的爱,让它变得扭曲,变得难以直视,变得让他自己都难以面对。
所以在第三天,有人告诉他陈述厌醒了的时候,徐凉云没有去。
他想去,但是不敢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去面对陈述厌了。
现在再想想,他那时候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
但他自己没发觉。
徐凉云呼了一口烟气出来,低头看了看右手手腕上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