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关系的,她平日里听的诅咒和谩骂比这个刻薄百倍。
谢知易闭上眼睛揉捏眉心。
宝诺浑然不觉的模样让他很难受,倒是宁愿她哭闹一场,任性些,放肆些,伤口藏着并不会好,只会越来越重,深入骨髓。
“诺诺。”
他忍不住用一只手捧起她的下巴,像在安抚一只小狗:“过去的人生全部忘掉,从现在开始你是谢家的四姑娘,是我的掌上明珠,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吗?”
彼时谢知易也不过才十五岁,少年郎君的清澈面容,眼睛却似融冰的春水,无声静淌,给人无比慎重的安稳之感。
宝诺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当晚歇在农户家,晚上睡大通铺,谢知易让宝诺待在最里边,靠墙的位置能让人觉得安全。
简陋的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窗外寒风凛冽,纸糊的窗户微微震颤。
谢知易和伍仁叔坐在灯下摊开地图,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话音低沉而持续,他们的影子投照墙壁,随昏暗烛光晃动,宝诺看得失神,昏昏欲睡。
谢倾和谢司芙都呆坐炕上,没有任何表情。
后来宝诺才知道,他们那时刚刚失去双亲,成为孤儿。
大哥、二姐和三哥虽然自幼长在一处,但并无任何血缘关系,更像结义姊妹,加上宝诺,四个孩子算是因为逃亡而组建起来的新家庭。
宝诺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昭颜姨母为何早逝,谢知易为何隐姓埋名颠沛流离,这些事情像是一个禁忌,不能问,问了他们也不会说给她听。
“很晚了,怎么还没睡?”
谢知易躺到她身旁,捞过她的手,帮她擦冻疮膏。
“脚上抹了吗?”
“抹了。”
她赶忙回。生怕他给自己擦脚。
“我看看。”
谢知易对她的心思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想糊弄可不容易。他去拿油灯,手拢着微弱的小火苗,灯台搁在床沿。
宝诺感觉被子掀开一角,脚腕被握住,不由瑟缩了一下。
“每天都得抹药,才好得快。”
谢知易低头看着她脚趾肿成一块一块的冻疮,像灶房里挂的香肠。
其他人都睡了,宝诺揪住棉被,不敢动,光线太过昏暗,只见朦胧的身影坐在哪儿,安静,深邃,熨帖她慌乱的心,再没有比这更安稳的感觉了。
“快睡吧。”
擦完药,谢知易躺到她身旁,低声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宝诺原本紧贴墙壁,大概畏寒怕冷,悄悄往后挪一点,等一会儿,再挪一点点……
谢知易伸过手,直接把她捞到怀里抱住。
“这样还冷么?”
少年身体温热,小火炉似的,把她烘得暖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