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谢随野忙于应酬,果然没工夫管束宝诺。
次日晴空万里,她牵着踏雪出门,裴度等在巷子口,老远朝她挥手。
“走,招摇过市去。”
踏雪通体纯白,俊美健硕,两年前谢知易送给宝诺作生辰礼,那时还是毛茸茸的小马驹,如今长得快有宝诺那么高了。
“配上马鞍真好看。”
裴度抚摸打量:“这是大漆的吧?还镶嵌了螺钿,真是珠光宝气。”
“对呀,哥哥给我的东西都是好的。”
宝诺得意挑眉,手指抚摸细密闪烁的螺钿,忽然心下一怔,流光溢彩,华丽夺目,不像谢知易的审美,倒像是谢随野……难道这副马鞍是他带回来的?
不会吧?
宝诺盯着马鞍瞧,满心恍惚,不停找理由否认这个可能性。
“我说会受瞩目吧。”
裴度挑眉踱步。
踏雪实在美貌,走在街头引来侧目纷纷。
他们出城来到郊外,静水庵下有一片平整开阔的草地,适合马儿奔走。
天上漂浮五彩缤纷的风筝,山顶香火繁盛,天气好,出游的人多,小贩和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宝诺踩镫子上马,裴度在前边引导,一边倒退一边同她讲话。
“要像蹲马步一样,别坐着。”
“好高呀……”宝诺有点害怕:“你别松手。”
“放心,它跑不了,抓好缰绳。”
裴度有耐性,循循善诱,从前的急性子随年岁增长而日益消磨,尤其去年结识宝华寺方丈,不时去寺里与师父辩经论道,静思参禅,因而陶冶性情,看待事物自有一番道理。
他与宝诺交好,旁人都以为两人情窦初开,定有倾心之意,更何况裴度当年被谢随野痛殴一事传出去,外人无不猜测和小儿女私情有关,只是碍于许多因素,没到挑明的时候。
可唯有宝诺裴度心知肚明,无话不谈可以是因为志趣相投,高山流水,与风月无关。
“你不勒缰绳,怎么控制方向呢?”
“我……”宝诺已经骑了好久,满头是汗,眼睛被阳光晃得睁不开:“我怕勒疼它。”
踏雪毕竟是她养大的,舍不得用力,总担心衔铁会弄痛它的嘴。
裴度愣在原地呆了片刻。
宝诺纳罕:“你怎么这副神情?”
“哦。”
裴度回过神,摸摸鼻翼,自嘲似的笑了笑:“没什么,还是头一回听见骑马的人担心马儿会疼。”
宝诺俯身一下一下轻抚踏雪瀑布般柔顺的鬃毛,到底年纪小,对动物亲近,看着它乌溜溜的黑眼珠,愈发心软,当即跳下马,怎么也不肯再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