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笑了:“那酒你还是喝到了啊。”
“有你这一份帮凶的功劳。”
虽是这样说,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指责她的意味。
“我感觉到你并不讨厌喝酒。”
虞谷秋回忆着上次两个人一起喝凤梨果酒的事,“你只是……我说不上来,感觉你有意识地又不让自己喝。”
“没有。而且喝酒喝醉就很麻烦。”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有点醉了?”
“没有。”
“肯定有!”
不然,他怎么会此刻和她拥抱在一起,还俯下脑袋,将额头和她的抵到一起。
她闻到了麦芽发酵的味道,从他说话的气息,他靠近的呼吸,从他碰到她和没有碰到她的每一秒里,她喝下了同等分量的酒。
两人完全没匹配音乐的节奏慢慢地转了一个圈,虞谷秋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发昏,好一会儿才摁住这股晕眩,慢慢听见汤骏年正在讲话,话语轻得近乎呢喃。
“酒的气味会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那段时间很爱喝酒,靠近她时总能闻到酒的气味。她走后的这些年,闻到酒的气味我就会想起她。”
虞谷秋也将声音放得很轻:“所以你害怕想起她吗?”
“嗯。”
汤骏年闭上眼睛,“我心里有比林淑秀更不能原谅的一个人。那一阵子我和妈妈在冷战,发生车祸前一晚我从学校回家,她做了一桌的饭,我说不吃。她怕我饿,半夜又起来给我煮泡面,端到我房间,我听着她敲门一声不吭,假装睡着了。”
“你说这个人多可恶,他在她生前说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吃。”
虞谷秋胸口紧缩,被一种无法言说的钝痛给包裹。
她收起手,慢慢挪到汤骏年的脸侧,将他的脆弱捧住了。
她一言不发,仅是捧住他,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等待着也许会流下来的眼泪。
但汤骏年没有流泪,他蓦然睁开眼睛。
虞谷秋正在凝视他的脸,两人的睫毛已经近得纠缠在一起,他睁开眼的刹那,她望着他空茫的眼瞳,那眼瞳里倒映着她的一部分,他在黑色里努力地辨认着她。
也许真有过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了,像多年前那样。
虞谷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才发现他并非是没有眼泪,它正在积蓄在他的眼眶中悬而未落,和灯光折射的闪烁混淆在一起,像阳光下的海面上漂流着几片碎玻璃。
在汤骏年再次闭上眼藏住之前,虞谷秋凭直觉仰起脸,鼻尖擦过他的颧骨,吻住了他湿润的眼角,用自己的嘴唇率先替他吞下这些伤心的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