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有过飞飞就够了,它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导盲犬。”
他又改口,“应该说是我过去的日子里唯一的好朋友。”
一向在工作中安静的,除了只在危险之中发出声音的飞飞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叫声。
工作人员惊愕之余,余光瞥见一只瓶盖咕噜噜地滚了过来,正好落在汤骏年站位的不远处。
手滑的人不好意思地跑过来捡起瓶盖,工作人员松口气,摇摇头笑道:“我刚刚还以为飞飞在回应你的话,原来是有障碍物。它真的是很聪明的导盲犬呢。”
“当然,它是最好的。”
汤骏年的脸上显现出自豪的神情。
工作人员干笑两声,想说比起朋友,你更像溺爱孩子的家长。
他压下吐槽,提醒说:“这个时候你不妨摸摸它。”
“……可以吗?”
“可以。”
汤骏年的神情陡然无措。
他缓慢地蹲下身,顺着绳子一点一点摸过去,终于摸到了绵软的毛。小狗身上的热气传递到手中,他动作仍是迟疑的,一下,两下,慢慢变得自然,他的手仿佛第一次学会抚摸这个姿势。
飞飞表现得很困惑,身体弹动了一下,尾巴又在摇晃,舌头一耷,歪着脑袋看向正在抚摸自己的主人。
汤骏年蓦地停住手,举棋不定地停在半空。
工作人员引导道:“没事,它只是有点困惑……你再继续。”
汤骏年又轻轻地将手放到飞飞的背上,它仍旧不安。
抚摸对它来说意味着错乱,工作的时候就要寂静地活着,这在它短短的年岁里贯穿始终,不能够像别的宠物犬一样获得喝彩,“眼睛”是不能胡乱兴奋的,眨得太快世界就要模糊了。
因此他们相依为命,能亲近的机会却少之又少。大多数时候,仅仅是凭着一条绳子牵连着彼此。走过长街,走过高楼,走过孤独,走到日子的尽头。
在他们分别进入倒计时的这一天,汤骏年落下手掌,终于不必担心自己的触碰让它错乱,能够给予它表扬,像每一个小狗一样,做得好就能获得嘉奖,有温热的手掌漫过它的额头。
“谢谢。”
他小心翼翼地说。
再然后,手机响起,他不用听就知道是谁——
不过她平常从来不会擅自打电话,都是发语音。
他略感奇怪地接起,她失魂落魄的声音传来:“可以见一面吗?”
听到虞谷秋不同于以往的声音,汤骏年竟觉得这是另一只需要他给予抚摸的小狗。
他放柔语气:“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