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愕然地清清嗓子:“……这你都能听出来?”
她总共就说了两句嗯,一句这个,还是故意压着嗓子说的。
他淡淡道:“眼睛不好之后,对声音会很敏感的。”
“所以你当时就认出我来了……那你干嘛当时不问我?”
“因为我看你想假装不认识我。”
“呃……”人尴尬的时候就想揪点什么,虞谷秋只好揪紧手中的开衫,而一想到这开衫是属于汤骏年的,尴尬愈加重重叠叠,“我想你不愿意知道是我,不然你会直接来问我。”
汤骏年不置可否地笑笑:“早知道直接来问你比较轻松。”
虞谷秋这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在重逢那天去找他搭话,不然汤骏年早就听出是她。幸好她的声音隔了十年,他就算想找对照也很难比较了吧,毕竟那是十年……
菜色上齐,虞谷秋也挑好了开衫上的勾线,汤骏年就以此做借口买下了单,说是修补费。
虞谷秋也不跟他客气,开玩笑说,那请你下次再穿着勾线的衣服来吧。
一餐饭吃得极快,结束后她引他去地铁,两人在地铁口分别。他们两个人方向相反,虞谷秋跟他说拜拜,悄悄地站在直梯处看着汤骏年走进电梯。
门闭上,再看不见汤骏年之后,时间的流速骤然缓慢了。
就比如电子屏显示的下一辆列车八分钟,她左等右等,灵魂却像久久静置分层的液体慢慢下滑,出窍,想飘去看一看汤骏年走到了哪里,有没有安全踏上回家的列车。
叮咚,手机响了。
虞谷秋慌乱地掏出来看,心灵感应一般,竟真的是汤骏年发来的消息,还是两条。
“谢谢你带我看的展览,就感觉和看见了上次的烟花一样。”
“不过这次像是世界上所有的烟花都一起绽开了。”
虞谷秋现在理解汤骏年当年的语文为什么也如此优秀了,展览里听到的所有声音,竟然都不如这他这两句形容来得更令人心动。
她还在想该怎么回复,又一条消息紧接而至。
“对了,你是搭宇宙飞船来的吗?”
虞谷秋茫然,什么意思?
地下铁在这时呼啸着进站了。
迎面而来的列风将虞谷秋吹乱,她心头砰砰跳着,忽然明白了意思。
他当时果然听见了,她蚊蝇般哼哼出声的最后那句——“所以……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因为我们在同一个宇宙里。”
所以他问她,你是搭宇宙飞船来的吗?
虞谷秋确信自己对上了汤骏年的脑回路。
没有过多斟酌,她按开语音,在地铁门的开合声中笑着回答:“嗯,现在我要坐地铁回去了。”
明天就要大降温,确切的说是从今晚开始,世界就要进入冬天。季节的变化总是悄无声息,不过问哪一天变成分界线,就和人心一样,不过问哪一天,他就从她的梦里出来,进入了全新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