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无章,荒谬至极,浮躁得吓人。
通常这个时候,贺秋停会变得敏感易怒。
哪怕是一些多余的声音,鸟雀从窗台呼啦一声飞到天空,月牙不小心打翻食盆,陆瞬喝汤时汤匙轻轻刮在瓷碗内壁的声响…
这些,居然都能让他烦躁。
但是贺秋停的思路一直清晰,他知道,他本不该烦的。
如今这样,就只是因为生病了。
所以,想办法治疗就好。
生平第一次,贺秋停把一场疾病视作了此生最艰巨的项目,并且有信心独立攻克。
他学会了将清醒的认知从失控的情绪中剥离。
抑郁情绪袭来,一切变得毫无意义,他会冷静地安抚自己,一遍遍在心底说,这段糟糕的情绪会过去,是他的病在叫嚣肆虐,而不是他。
狂躁期,他整个人像是被抛到云端,思维烟花一样炸裂,他会在千百个碎片的念头里找到唯一不动摇的那丝理智,牢牢把它握紧。
躁期是最危险的阶段,必须要冷静。
贺秋停戒断了咖啡和茶,避免了一切能刺激神经的食物。
他将每一天的服药时间精准设定好,前后偏差不超过五分钟,一边吃药,一边在电脑上记录自己的各项数据。
贺秋停最相信数据。
他每隔一小时,就会给自己的情绪和精力包括思维能力进行评分,连同他的心率一同绘制成图表。
通过监测,他发现自己每天在上午九点到十一点的思维最清晰,便将最重要的决策会和谈判都安排在这个时间段。
贺秋停复工后的第一场会议,是和陆瞬一起开的,讨论绿色云端债券发行的相关事宜。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贺秋停坐在主位,陆瞬坐在他的右手边,长桌两侧坐着云际和中星的核心高管,和几位重要的承销商代表。
300亿的债券融资计划,包含了干热岩的能源开采,和天穹城的地产开发。
贺秋停条理清晰地讲完后,偏过头用手背抵着唇,闷声咳了几声,脸色泛起些微的白。
陆瞬瞥了他一眼,别过脸去,心不在焉地转起手里的钢笔。
他还是觉得贺秋停复工得太快了些,大病初愈,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高压工作。
可他管不了,贺秋停这个人,他从来都管不住。
贺秋停明确地告诉他,再在家里多待一天,恐怕就会疯。
陆瞬又何尝看不出来。
贺秋停近来的状态的确有些反常,有时候的精力过于旺盛了,好像也不如以往那么有耐心。
陆瞬以为是在家憋太久了。
他也怕把贺秋停憋坏,把心气耗没,只能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