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手肘、肩膀…
伴随着高温,很快便朝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不仅仅是筋骨的疼痛,而是一种刺入骨髓,酸涩到极致的,沉重到无从摆脱的胀痛。
像是把滚烫的岩浆强行灌注到关节腔内,慢慢地堆满,膨胀,然后硬生生将皮肤和韧带撑开,几近撕裂。
“唔…”
贺秋停咬着牙,挣扎着伸手摸索到床头灯的开关。
光线骤然亮起,刺得他微微眯了眯眼。
他忍着疼痛撸起衣袖,灯光下,他的手肘内侧隆起一块不规则的青紫色。冰白细腻的皮肤被撑得透亮,边缘已经开始向附近的组织晕开,看上去触目惊心。
【亲爱的宿主!友情提醒!】
【该病症运行期间,请注意睡眠,熬夜会持续恶化凝血功能,关节腔出血风险极高,如继续熬夜,血肿将会继续扩大,并有概率诱发内脏和颅内出血,请立刻进入休息状态!】
【重复!请宿主立刻休息!】
贺秋停只得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脑子里的那些琐碎的念头尽可能地清空。
身体关节的血肿疼痛难忍,他不敢再动,甚至没力气去关灯,只能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努力对抗着身体传来的胀痛,直至它们像潮水般一波波地缓慢退去。
第二天早晨,贺秋停醒来时,身上的血肿和瘀痕都奇异般地消失了。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灵活自如,没有半点儿的不适。这让他感到了一丝轻松,相比之前的那些病症的折磨,凝血障碍症显得温和很多,只要小心规避,注意休息,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手机屏幕上,只有陆瞬落地德国后发来的一条报平安的信息。至于陆昭的情况,如果问题不大,陆瞬必然会给他发消息,而此时此刻没有消息,想必是很糟糕。
整整一上午,贺秋停都有些心神不宁,他审阅着合同和报表,目光却频频扫向旁边的手机。然而除了那条信息,再无其他音信。
一直到午休时间,陆瞬那边还是没动静,贺秋停终于按捺不住,拨通了陆瞬的国际号码。
漫长的等待过后,电话被接通。
“喂…秋停。”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嘶哑干裂,让贺秋停的心猛地一沉。
陆瞬鼻音很重,带着一种浓重的疲惫,和强行压抑的悲恸。
贺秋停大概猜出了几分,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小心翼翼地问,“…是情况不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见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像是在积聚开口的力气,贺秋停隔着万里,清晰地感受到了陆瞬的崩溃和绝望。
陆瞬说:“人在重症监护室,刚做了开颅手术,情况非常、非常不好,医生说脑水肿很严重,还有脑干受压的迹象。”
已经用了最好的药物,但仍然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