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那片恐怖的地方,路灯亮起,空气也清爽些。
汤遇靠在椅背上缓着,用余光打量开车的男人。这回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在他发作的时候,周竞诠居然能立刻判断出是哮喘,还知道去找吸入剂。
他试探了几句,结果男人金口玉言,说家里人也有这个病,便没有下文。
汤遇努努嘴,作罢。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医院。到了急诊楼下,周竞诠正准备下车去扶他,结果汤遇一马当先,抢先走到前面。
人在导诊台前一站,脸色虽还有些白,精神状态看起来倒是颇为亢奋。
护士抬头,汤遇已经将今晚的事情定性了。他不是患者,对,他刚哮喘发作过,问题不大,重要的是那个刚从地上被他救起来的“患者”,刚才失去意识、倒地昏迷,有可能是脑震荡,也可能有内伤,甚至骨折。
“他刚刚被人打昏了,要不要给他拍个核磁共振看看大脑?”
来都来了,很有必要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他捏着周竞诠的下巴,给医生展示那些淤青和红肿,“医生,这不会留疤吧?”
“医生,他十分钟前哮喘发作了。”
周竞诠偏头看他一眼。
医生扶了下眼镜:“到底谁是患者?”
汤遇和周竞诠双双被摁在急诊床上,贴上了心跳血压监护仪。
夜深了,急诊厅难得地安静下来,两人并排躺着,床位挨得很近,只要伸手就可以够到对方。
——他们这样躺着,好像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啊。
汤遇心里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自己笑了下。
他偏过头,眼睛不安分地落到周竞诠的脸上。
那些淤青比想象中更严重,颧骨肿了,唇角裂了一道口……不过,这样更性感了一些,如同理智者终于被打破假面,露出了一角难以窥见的底色。
汤遇看着他,缓缓开口:“周竞诠——”他顽劣地笑了,又喊了声:“Marcus。”
周竞诠闭着眼假寐,看样子不想理他,但奈何心中疑问太多。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
“我怎么会出现在你家楼下……那当然是,”他拉长语调,“想你了呗。”
“……”
“今天晚上想去红房子找你玩来着,结果经理说你请假了,一个星期都没来上班……某些人为了躲我,连钱都不赚了?”
“不是躲你。”
“哦?那你是因为今天晚上那些人才不去上班的?”
“……”
“他们说你欠了二十万。”
汤遇轻飘飘说,“但——我用十五万,把这笔账从他们手里买过来了。噔噔噔!现在我成为你的新债主了。”
周竞诠抬手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气,闷声道:“汤先生,你的钱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