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柏宜怀疑自己看错,把放在包里的眼镜拿出来戴上,程昇又向他飞过来了,越飞越近,快撞到他脸上的时候停下。
“他还怪害羞的,”程昇告诉齐柏宜,“一开始和他说想让他帮忙拍个镜头的时候一直拒绝我。”
“……”齐柏宜对于池却拒绝他深信不疑,现在却无端被推翻,问,“那为什么突然又让拍了。”
“我求他的呀,”程昇没心没肺地说,“我说我很想听,齐柏宜也很想听。”
齐柏宜哽了一下,勉力纠正道:“我没有想听。”
程昇看都不看他,让其他人启动机器和收音设备:“骗谁。”
没人管齐柏宜愿不愿意,机器就已经在他身后启动了。
池却又坐回去,没有急着开始,只是手指已经放在弦上了,又停下来,隔着阿勒泰明丽色彩的风看着齐柏宜的脸。
齐柏宜在心里骂人,又很讨厌和池却之间奇怪的默契,但所有人都在等他,又推了下没有下滑的眼镜,把相机架好了。
相机架起来,池却就看不清齐柏宜的脸,他收回目光,开口第一个音却没发出声音。
喉咙稍有些堵,池却往下唱,音调就要变得更沉。
那台相机隔在他和齐柏宜之间,他拿着吉他没看镜头,但齐柏宜所在的那个位置像心头一颗发痒的痣。
他抱着吉他,齐柏宜把相机架在脸前,镜头对着他。池却恍惚了一瞬间,感觉记忆很深的地方有块贫瘠的酸土忽然动了一下。
池却说好只唱一首,现在却缓慢地重复地唱那首哈萨克民歌,别日客从后面摸到齐柏宜身边,热心地科普,这支曲子叫《你清澈的眼眸》。
杨姐在一边拿出本子和笔,问别日客:“可以麻烦帮我们翻译一下歌词大意吗?”
别日客点点头,合着池却的唱词,小声复述:“我的部落将要迁往红崖山,拂晓将至,启明星正在升起,你清澈的双眼。”
——我不停地鸣啭着这首歌,当思绪因为想念郁郁寡欢,你清澈的双眼。野马般奔腾,鬃毛飞扬——
“是否有如我们般彼此渴望……”
——恋恋不忘林间的相会,你清澈的双眼。
齐柏宜通过摄像机看池却的眼睛,发现自己悲哀到什么都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