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刚发过去,韩劭非的电话就打来了。
许霁云接听之后,听到对方那头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他恍然想起,韩劭非的孩子正是闹人的年纪,对方现在也忙乱着,但还是愿意抽空处理他的事情。
许霁云心中一软,语气稍微和缓了许多:“韩哥,今天闻樾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他一大早就来找我了!他的车停在我公司门口,而且双眼通红,整个人看着乱糟糟的,没什么精神。我怀疑他一晚上都没睡,一直等在那儿!”
韩劭非一提起这个就来劲儿了,他声音高亢了几分,“我今天还联系了林露,林露跟我说他是凌晨时接到闻樾电话的,所以我猜他应该一晚上都等在那儿。”
许霁云咬紧了嘴唇,差点要将唇瓣咬破,一开口,声音就像是破旧的风箱,既干涩又模糊:“……然后呢?”
“然后他一天都跟着我,一直缠着我,我本来想叫保安把他带走,又觉得这样太难看了,就让他跟着进了六楼的待客厅,”韩劭非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仿佛是被人抽干了精力一般,语气十分疲惫,“我本来以为一直晾着他就能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突然拉住我跟我说,他已经知道你的病情了。”
“我当下就着急了,就抽出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和闻樾聊你的事情,我没想到他现在知道得这么多,还猜出了你离开的企图。”
韩劭非继续道,“当然,就算如此,我也没打算将你的地址告诉他,但是他一直求我,甚至……在六楼的走廊里跪下来求我,我那时候正要走,他拖着我,不让我走。”
六楼的走廊……
那并不是私密性的空间,那是一处人来人往的地方。
许霁云将自己的身子蜷了起来,窝在沙发的角落里,感觉到浑身冰凉。
他低着头,杂乱的刘海遮住了他一半的视线,有碎乱的头发扎到了他的眼睛,痛得他快要逼出眼泪。
“霁云,我真的得跟你说声抱歉,之前信誓旦旦地跟你保证我不会泄露你的地址,但是最后……”韩劭非是真的有些愧疚,但是他不后悔这么做,“不过霁云,我跟你说实话,我今天做了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许霁云想开口回话,但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道颤抖的气音,他现在太难受,难受到难以发出正常的声音。
“我就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你总是什么都自己扛着,一切骂名都自己背着。我说句难听的,如果手术不成功,你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就这么一个月……你都要把闻樾从你身边推开。身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心疼你。你一个人住在偏远的西城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还拖着重病,你不感到孤单吗?你不会害怕吗?”
韩劭非怕自己语气太重,又往回收了收:“当然……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觉得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一些。我今天没忍住泄露了你的消息,这是我的错,我方才说这话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我确实对不起你,下次见面的时候,要打要骂都随你,我都受着。”
许霁云抿了抿唇,哑着嗓子回答对方:“韩哥,我没有怪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已经很感谢了。今天他打扰到你的正常工作,我替闻樾说声对不起。”
“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霁云,你对身边的人太宽容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对自己那么狠呢?”
“……”许霁云的眼睛太干了,他眨了眨眼,却没想到挤出了几滴眼泪,掉在浅灰色的裤子上,瞬间泅湿了一片。
他不喜欢哭,但是这几天一直在掉眼泪。
“韩哥……”过了许久,他才带着哭腔问对方,“我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