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不说话,钟知意快憋死了,他有点生气,想大声喊但胸口疼,只好用眼睛瞪着段青时:“吃饭吃饭吃饭,我都没肚子吃蛋糕了。”
还没半个小时,钟知意脸上的表情都换了十来个了。表情这么丰富,段青时怀疑他不到十八岁就会长出很多皱纹变成一个老头儿。
“没肚子吃就不吃。”
钟知意让他气得要哭,“我烦你!”
还烦上他了。
“烦着吧。”
段青时手一伸,把蛋糕拿过来拆开,用小勺挖了一块,送到他嘴边,“吃不吃?”
钟知意的眼泪立刻收回去,他刚张开嘴,段青时就把勺儿掉了个个放自己嘴里了。
“段青时!”
钟知意大喊,喊完了又叫疼,“啊啊啊……”
段青时说他:“别喊。”
钟知意小声地说:“哥。”
段青时这才慢悠悠地挖了勺蛋糕给他吃了,吃了三分之一,钟知意就吃不下了,一脸惋惜地看着段青时把蛋糕放到一边儿,说:“哥你明天还来呗。”
段青时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只是问他:“好端端地怎么让马踢了?”
“我哪好端端的啦?”
钟知意说,“我不想上马术课,我才不要像我姐一样学这个学那个呢。”
凡是发生在钟知意身上的事,原因往匪夷所思的角度去想就对了,段青时上下一联想,问他是不是故意揪马尾巴了。
钟知意支支吾吾,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段青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戳着他的脑门说:“你不想上课,跟你爸妈好好说不行?非得干这种事儿?”
钟知意说:“你不懂。”
“我不懂,你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儿懂什么?”
钟知意本来就胸口疼,让他这么一说更委屈了,“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而且我感觉就是因为他们总不听我说话,我才变得说话这么大声,这么让人讨厌的。”
钟知意年纪小,脑袋里装了一堆主意,肚子里全是坏水儿。不想上马术课就去揪马尾巴,受了伤躺医院里。不想学小提琴,就天天在家里锯木头。白天锯,晚上锯,在家里锯不算完,还跑到他那儿去锯,烦得段青时受不了,只好和徐润清委婉地提了这事。
徐润清早就让钟知意吵得不行了,天天公司忙得脚不沾地,早晚还得忍受噪音,又不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正好段青时说了,就顺水推舟地不让他学了。
之前还给他请过英语家教纠正他那带着咖喱味的口音,他不乐意学,天天装听不懂,对着老师soli来soli去,逼得老师说什么也不愿意教他了。徐润清实在没办法,最后也只能随他去了。
学点儿东西是好事,段青时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钟知意这么抗拒。后来才知道钟知意的姐姐马术很厉害,小提琴拉得好,钢琴也弹得好,现在正在美国读书。他最讨厌家里安排他做和他姐一样的事,是在故意使坏。
受电商行业冲击,环港商场正值转型和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几年徐润清和钟维实在没时间也没精力去陪伴钟知意的成长,但又怕他长歪了,就简单粗暴地把他的生活分成了“能做的事”和“不能做的事”,很少问过他自己的想法。
钟知意比钟苒予小12岁,家里的相册装满了父母和姐姐的合照,姐姐小时候去上舞蹈课,父母都陪着,到了他这儿,每天在家里面对的就只有阿姨,心里能平衡才怪。
钟知意没得到和姐姐一样多的东西,父母也不应该用要求姐姐的标准来要求他。
这点心思钟知意的父母没看出来,但段青时看出来了,他说:“我没听你说话?”
钟知意说:“听了,那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