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知意闭上了嘴,过了会儿弯下腰,探着个脑袋从下往上去看段青时,“咋了呢?”
段青时斜了他一眼,“说我两句就说我两句,当听不见就行了,你理他干什么?”
“那不行。”
钟知意说,“他说的那些我不乐意听。”
段青时低头看着钟知意两只圆圆的眼睛,过了会儿,问他:“冯原说的不是挺对的吗?”
钟知意一下坐直了,动作大了点,后脑勺磕冰袋上,疼得他嗷了一嗓子。
段青时换了只手在他的伤处轻轻揉了两下,“你能不能老实坐一会儿?”
“段青时同学。”
钟知意说话的语气像个老头儿,“作为新时代的优秀青少年代表,你怎么可以和那个蟋蟀精一样迷信?言序哥的事,我也很难过,但这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这样想吧。”
“我们不能选择父母,长相,身体健不健康,自己怎么样都决定不了,为什么要背上这种责任呢?你是上帝吗你是佛祖吗你是太乙真人吗?你只是个普通人嘛。”
太乙真人……
无语。
段青时盯着钟知意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钟知意心里发毛,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我没有说错什么呀。”
段青时让他坐好,重新把冰袋放他后脑勺上,“话太多了,吵死了。”
他们坐在走廊尽头的小沙发上,橙红色的落日余晖横扫过来,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铺在黑白花纹的地砖上。
段青时把钟知意往自己这边捞了捞,两道影子就叠在了一起。
快七点的时候,段河和徐润清一块儿来了。
钟知意一见徐润清就哭了,撕心裂肺地嚎,边嚎边说:“妈妈!有人……有人打我,我再也不想上学了……”又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这里好大个包!”
徐润清拧着眉,摸了摸钟知意的脸,“我在呢,没事儿了,啊。”
钟知意在那边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戏演得太过了,段青时翻了个白眼偏过脸,正好和段河的目光撞上。
段河问:“怎么回事?”
段青时还没说话,钟知意就替他解释上了,把冯原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说得义愤填膺,声情并茂。说完了,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哥是看见我受欺负了才打人的,叔叔你不要骂他……”
段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俩先回去。”
段河说,“这事儿没完,没有让我们家孩子受委屈的道理。”
话对着钟知意说,更像是对着段青时说。
但段青时毫无反应。从段河来到现在,他连声“爸”都没叫过,很明显的冷漠和抗拒。
段河深深看他一眼,和徐润清一起带着律师,助理进去了。
段青时替钟知意提着书包,踩着路灯下的影子慢慢往校门口走。
十月了,荣市的树还绿着,偶尔会有一两片黄色的树叶落下,钟知意接住一片在手里揉碎了又丢掉,对段青时说:“哥,我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