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本来还想用他那套“这不还有英明神武的老爹您顶着嘛”的万金油理由搪塞过去,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诺恩的脸庞时,猛地顿住了。
他脸上的嬉笑和不正经瞬间凝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直直地看着诺恩,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沉淀。
诺恩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什么。”埃德加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了诺恩的视线。他沉默了几秒,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玩世不恭已经褪去了大半,声音也低沉了许多,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认真:“巴黎市长……老爹,这个担子,可不轻啊。”
的确,巴黎这个位置,烫手山芋都不足以形容。它是法兰西的心脏,是无数前王公贵族、教会势力的老巢。诺恩虽然用铁腕驱逐了贵族和教会,但这座城市的血脉里,依然流淌着对旧王朝的忠诚和对新统治者的疑虑。
这些暗流汹涌的保王派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随时可能伺机而动。而任何一个决策失误,一次处理不当,都可能点燃反抗的烽火,让整个法兰西东北部陷入动荡,让诺恩苦心经营的局面毁于一旦。
虽然局面复杂,但诺恩也不可能真的让埃德加一个人面对。眼下巴黎有诺恩和吕贝克第一战团坐镇,且有最精干的吕贝克政务官辅助,就算埃德加捅了篓子也兜得住。
不过当父亲的肯定也希望埃德加能交出一份满分答卷。
就此刻而言,埃德加语气中那份对权力的敬畏,对责任的清晰认知,甚至带着点“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觉悟,让诺恩感到了意外的惊喜。
这小子,骨子里还是明白事理的!看来救灾的历练,让他成长了不少。
然而,诺恩的欣慰还没持续三秒钟。
埃德加眉头一挑,刚才那份沉重瞬间烟消云散,脸上立刻挂上了招牌式的、混合着讨好与狡黠的笑容,身体也重新放松地靠回沙发里:
“老爹!这么艰巨的任务,就算英明神武如您也得费一番手脚啊!光靠我这一腔热血和聪明才智,怕是有点顶不住啊!您看……”
埃德加搓了搓手指,做了个全世界通用的手势,“是不是得拨点专项经费下来?不用多,先来个三五万金币应应急?主要是安抚人心、修桥补路、招募人手啥的……您懂的!”
“……没有!”
诺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好气地戳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偷偷摸摸倒腾你那点‘小生意’,赚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小子的小金库怕不是比我还有钱?”
“那能一样吗?!”埃德加顿时激动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还不停的挥舞着手臂,一脸“痛心疾首”道:“那都是我起早贪黑、精打细算、冒着随时可能血本无归的风险,辛辛苦苦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挣来的血汗钱!”
“那是交完税的合法收入,上帝也认可的神圣私产!再说了!”他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哪有让人自掏腰包、倒贴钱去上班的道理?!这传出去,咱阿德勒家的脸往哪搁?”
诺恩看着儿子那副“地主家也没余粮”的无赖嘴脸,刚才那点欣慰荡然无存,只剩下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