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今日你该去吏部领官凭来着。”他朝画纸轻轻吹了吹,语调平缓,“怎么?没领到?”
赵长宁放下漆盘,跪下叩首,“长宁无用。”
皇帝并不惊讶,轻笑起来,“长宁,女书令一职本就可有可无,但朕顶着那些人骂,也非要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长宁当然知道为什么,只是依旧摇头,“长宁求皇上解惑。”
皇帝拿起狼毫又添了两笔,缓缓道:“你冰雪聪明,整日伴在朕身侧,知道所有事,应该很清楚,可若连官凭都拿不到,朕不知这官应不应该给你,内阁的那些老狐狸……哼,长宁,朕需要帮手,太弱了可不好,那么多人,朕唯信你,莫要叫朕失望。”
赵长宁没想到皇帝说的如此直白,深深叩首,铿锵道:“长宁定尽心竭力。”
皇帝正巧也落下最后一笔,露出满意的神色。
赵长宁深知自己没有退路,她也知道皇上想做什么,若想要荣华富贵,那她必须跟上脚步。
她早就想的清楚明白,她喜欢权力跟地位,还有用于享受的金钱,为了这些,她什么都敢做。
六品的女书令,眼看唾手可得,那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赵长宁先是去坤宁宫告假,之后让安义拿上暂时能出宫的腰牌,直奔出宫。
安义不解,“姑姑,今儿是去做什么?”
赵长宁目光冷似寒冰,“害人。”
安义便不说话了,目光也严肃起来,“姑姑,必须要吗?害了之后,我,我……”
赵长宁一开始没有理解他结结巴巴未尽的话,但她何其聪慧,不由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是叫你一命换一命?”
她嗤笑道:“我不是胡狗儿,不做这样的事,安义,跟着我,你的心放在肚子里。”
安义大松一口气。
不知何时,天上又落起了雪,一片片自由自在地飘着,落在屋顶、河里、路边、枯枝,任何一处。
玉京城银装素裹,天地一片肃杀,路边几棵光秃秃的树,在寒风中生生挺立,等待来年逢春。
赵长宁先是回了趟水儿巷,在地窖里折腾半天,等看到时辰差不多了,才从地窖里出来。
许婆婆见她一身狼狈,连忙上前拍打。
“前儿我才塞了不少瓮进去,落了些灰,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找嘛,看看这一身好衣裳,都弄脏了……”
赵长宁笑道:“无碍,许婆婆,多做些辣菘菜和甜菜根,把地窖填满,我爱吃。”
许婆婆高兴极了,“哎,你放心,我赶明儿再去买,保管够你们吃。”
赵长宁没有时间去计较许婆婆嘴里的“你们”都有谁,她现在满心满意都是自己官凭,带上安义,上了租的马车,径直朝别的街道出发了。
她坐在马车上,想着还是得有自己的车马,不然不方便,也不安全。
这会儿,街上的行人也都归家了,铺子打烊,转而鳞次栉比,层层叠叠的住宅屋中亮起了万千灯火。
家家户户欢声笑语,烟囱里冒出炊烟,食物的香气弥漫,很快又都安静下来,熄了灯,就该睡了。
普通人,日子也普普通通,千篇一律。
轿辇从街头抬到街尾,轿夫们拿了钱,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