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试着揉开自己紧蹙的长眉,佯装轻松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在帮田员外和锡州大小官员疏通关系,让她们不要对田府下手罢了。”
向晚讶异的问:“这要怎么疏通呢?”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凑到向晴身边,小声的问,“可我听说,那些被抄家的富户,都是证据确凿的私通敌匪呢。”
向晴不以为意的抬头看着她,语气中却有几分讥讽,“她们查抄富户,为的不过是金银财宝,既如此,我们提前给她金银,倒省了她们劳累。”
向晚有些震惊,“这岂不是,岂不是”
向晴嗤笑起来,“敲诈勒索嘛,没想到这些饱读诗书的大官敛起财竟和地痞流氓一般手段。”
她话音一转,郑重的提醒向晚,“哥哥,你千万远离官府的人。”
她害怕向晚担心,便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可向晚还是察觉出了几分诡异,“为什么?官府的人不可靠吗?”
向晴化繁为简,小心的为他解释着,“哥哥你想,锡州历来平安稳定,境内又没有匪患,西北进犯的秦胡远在千里之外,这些富户上哪里私通敌匪的呢?不过是找个由头收敛财宝罢了。”
向晚瞠目结舌,原来在谢瑶卿治下,还能有这种鱼肉百姓的狗官吗?
“刺史御史怎么不制止呢?”
向晴眼中暴戾一闪而过,她垂下眼睛,冷声反问,“哥哥,你觉得这些钱财,都去了谁的口袋里呢?”
向晚忽然意识到,谢瑶卿也许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尽管她脏了自己那一双白玉无瑕的手,亲自杀了那么多悖逆之人,直将京城世家杀得人头滚滚,噤若寒蝉,尽管她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为天下择良才,为百姓选清官。
可远在千里之外的锡州,仍然有这么道貌岸然的小人,把她的耳提面命当作一张废纸。
可如果她们不听谢瑶卿的命令,那这些官员,是听命于谁?又在为谁分忧的呢?
向晚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震惊朝野的恩科舞弊案,主谋李生荇和涉案颇深的官员与学生似乎都是锡州出身,而被李生荇找到的向曦,也是从锡州千里迢迢回到了宫中。
为什么偏偏是锡州?锡州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几个曾在宫中甚嚣尘上的传闻浮上他的脑海。
电光火石之间,向晚敏锐的想到了一个人,他情不自禁,小声将那个人名念了出来。
“三皇女。”
向晴猛然抬起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怀疑的问,“哥哥,你方才说什么?”
向晚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妹妹,她早已经不再是曾经只会跟在自己身后要糖吃的小女孩了,她高大、结实、沉默、可靠,她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不能同自己说的秘密。
向晚忽然宽慰的笑起来,他抬手拍了拍向晴的肩膀,说的话却石破天惊。
“向晴,你和田员外,是不是都在给仪鸾司做事?”
向晴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正绞尽脑汁编造借口的时候,忽然听见向晚无奈的说,“你有什么好骗我的呢?我可是认识宋寒衣的啊。”
向晴沉默了一会,愧疚的看着向晚,“哥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向晚捉住她的手,安抚一样拍了拍,他看着向晴的眼睛,认真的叮嘱她:“陛下是一位好皇帝,你一定要忠心。”
谢瑶卿也许不是一个好妻主、好女子,可向晚确信,她一定是一个好皇帝。
向晴怔怔的看着他,她怎么觉得,哥哥对那位素昧谋面的陛下,竟是如此熟稔呢。
向晚为她添上最后一碗饭,温柔的看着她,却是赶着她快些出去做事,“你既然是在为陛下做事,自当处处尽心,眼下时局如此紧迫,你以后就不要在我这耽误时间了,若有事,我自去田府找你。”
向晴愣愣的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哥哥,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默默的抱着碗扒起了饭
就这么紧张又平安无事的过了几日,锡州城中越来越风声鹤唳,大半富户都惨遭毒手,剩下寥寥几家,也只好投靠城中世家,将财宝双手奉上,委身为奴,才能勉强保全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