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谓的“证据不足”、“程序不合”,不过是精心构筑的、用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的华丽借口!
他害怕失去孔丁这两个目前还能在表面上替他摇旗呐喊、勉强维系“皇党”门面的“重臣”!
他更害怕一旦惩处孔丁,就等于自断臂膀,彻底暴露他在朝堂上的孤立无援,届时,他将连最后一点与萧元彻虚与委蛇的资本都没有!
更深一层想,或许在刘端扭曲的认知里,孔丁二人勾结沈济舟、资敌异族的行为,非但无过,反而是在替他行“驱虎吞狼”的险棋!
只要能驱虎,将那狼吞之,出卖家国,出卖社稷,他刘端何惜?
用外部势力牵制萧元彻,他这傀儡天子或可于夹缝中求得一丝喘息!所以,他怎么可能自毁这“长城”?
想通了这一切,苏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荒谬感席卷全身。
这龙椅上的天子,早已被权力和恐惧扭曲,为了那虚幻的皇权,竟可容忍甚至默许通敌卖国之行!
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刘端微微喘息着,看着下方沉默不语的苏凌,心中那份因“占据理据上风”而带来的短暂得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秘的心虚和更深的戒备。他知道,苏凌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
果然,苏凌缓缓抬起头。
脸上所有的愤怒、激动、失望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目光清澈,却深不见底,直视刘端那双试图隐藏情绪的眼睛,忽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他不再争辩人证是否有效,口供是否可信。
因为一切争辩在刘端固化的立场面前,都已毫无意义。
苏凌向前微微踏出半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凿击寒冰,问出了一个直指核心、也彻底撕破所有伪装的问题。
“圣上雄辩,苏某。。。。。。领教了。”
他再次强调了“苏某”这个自称,疏离之意冰冷刺骨。
“既然圣上认为欧阳昭明不堪为证,丁侍尧口供形同废纸。。。。。。那么,苏某倒要冒死请教圣上——”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电,死死锁住刘端瞬间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重若千钧。
“在圣上心中,究竟何为。。。。。。证据确凿?怎样才算。。。。。。铁证如山?!”
“究竟要拿到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让圣上觉得。。。。。。孔鹤臣、丁士桢。。。。。。该杀?能杀?!”
“还请圣上。。。。。。明示!”
“也好让苏某这黜置使。。。。。。知道,接下来,该往何处去查!该如何去查!才能查到。。。。。。圣上认可的,‘够格’治他们死罪的。。。。。。铁证!”
这一问,如同最终的通牒,剥开了所有虚伪的言辞,直刺刘端内心最真实的意图!
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昏黄的灯光下,两位君臣,一坐一站,目光交锋,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为凶险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