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温听檐终于突破那些看守,赶到了流云殿时,主殿早已变成一片废墟。玉石所砌的砖瓦被推倒在地,还扬着尘沙。
一切都在日光之下,包括那恍若地狱的尸山血海。
应止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一手拎着剑,单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在他的身后是凝结成冰的残肢断臂和血花。
他在阵法的压制下,一个人对阵这看起来源源不断的修士,居然还没死去,反而暂时占了上风。
那些修士此刻都停止了攻击,等着应止被阵法的威力一点点蚕食力竭,再上去补最后一击。
在一退再退的人群里,温听檐居然是唯一一个往前走的。
应止因为失血,耳边已经尽是嗡鸣,等到脚步声离他很近很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将陵川下意识丢过去。
可陵川只是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应止手上,没有攻击。
应止感觉到不对劲,终于抬起眼睛,看清楚对方脸的那刻,他居然有点想要笑出声来。
而事实上,他也确确实实笑出来了,只是笑声沙哑讽刺。
怎么偏偏是你啊。
我好不容易告诉自己,要不遗憾了,要接受你不在身边的结局了。你让我怎么办呢?
温听檐一步步走进,缓慢而轻,看着应止还滴着血的剑尖,突然想。就算他没来到这个幻境,陵川估计也会失败的。
因为它太理所当然地把应止和他曾经的主人划等号,而低估了应止。
就算是万万人围剿、天罗地网,应止也会杀出来的。
这一点温听檐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这一切真的已经够了,这场幻境也是时候结束了。
因为外来者的身份,他与这个幻境格格不入,自然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陵川设下的障眼法蒙蔽。
在这个陵川设定的终局里,温听檐终于在混乱如丝线的灵力走向中,找到了交汇的那一点,那是幻境的出口。
就在这把应止困住的大阵的阵眼处。
应止虽然已经失力太多,脊背却还是挺拔笔直的,孤傲不减。他苦笑着垂下眼睛,却蓦然看见停在自己面前的手。
温听檐朝他伸出手,问:“这次和我走吗?”
旁边是尸山血海,连地上的血迹都是斑驳的,周围围着乌泱泱的,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
在温听檐的视角里,他认为他是在带着应止走出这场幻境。
而在看不透幻境本质的应止眼里,这无疑是一场荒谬而绮丽的死亡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