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摆着一个从百宝居买来的铁炉,精巧别致,与后世民间使用的薄皮铁炉看起来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
这铁炉自然是楚九辩此前做出来给宫里用的那种,他命人多做了些,又弄了些造型和刻印,显得别致,价格就也卖的高。
他倒也不是不想做些普通的卖给普通百姓,但如今铁矿未开采出多少,甚是珍惜,又由官府管控,所以铁炉的价格就低不了,普通百姓也买不起。
既如此,倒不如就做些精巧好看的,高价卖给权贵富户。
眼下京中富户先不提,就这些世家权贵家中,就各有数百铁炉,楚九辩还教了百宝居掌柜如何砌火墙,这样屋里能更暖和。
如今百宝居就有“买炉子赠火墙”的活动,凡是买了炉子的,百宝居请来的工匠们就会帮着砌墙。
此刻王家主院殿中,便有火墙。
炉火烧的正旺,屋子里便也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暖和。
王涣之穿着单薄的翠色长衫,饮过一口茶,这才缓声道:“尚书大人近日可是够忙的,我都好久未曾与您这般坐着喝口茶了。”
自从王致远授意,让王朋义认真办运送军饷的差事之后,楚九辩就看出了王致远想投靠的心思,也将更多差事交给他去做,表现出了对他从未有过的倚重。
他如今可以说是六部尚书中,权柄最大的一位。
除了他之外,户部侍郎王朋义去运送军饷不必多提,便是留在朝中的王家门生——工部侍郎刘峻棋,以及吏部郎中王毓,也都格外受重用。
接待安排藩王,年底各种官员的升迁调度,地方上的赋税杂事等等,这些人都能插上一脚,令人烦不胜烦。
因此种种,秦枭离开的这几个月,本就势大的王家不仅没被打压,反而更得权柄。
风头无两,烈火烹油。
这般情形,谁都知道王致远已经隐隐站在了皇帝这一边,“背叛”了世家联盟。
而皇帝,或者说楚九辩毫不避讳地重用王家人,也是为了借用王家的权势人脉,去打压其他三个世家。
果然,在之后众人心照不宣对付秦枭的时候,掌握着大军命脉的王朋义却兢兢业业,不仅把军饷保护的很好,还运送的很及时,没叫大军有任何后顾之忧。
可以说秦枭能打下整个塞国,王朋义的功劳也不小。
如此,王家便算是彻底站到了世家权贵的对立面。
王涣之身为家主,他贪恋的可不是给皇帝当忠臣能将,他是要给自己,给王家争取更多利益和权柄。
然而王致远和王朋义这两个朝中重臣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与他背道而驰。
帮着皇室削弱世家权利,这可不是好事。
待到其他世家都被打压下去,就会轮到他们,王涣之可不相信楚九辩和秦枭会放任王家独大。
不过最令王涣之不安的,其实还是王致远丝毫不避讳与少主王其琛的往来了,甚至这段时日,王致远与王其琛见面的次数,比与王涣之这个家主都要多。
还有朝中那位坚定站在王涣之这边的刑部侍郎王汝臻,在王家大半高官都被重用的时候,他却被边缘化了。
王涣之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王致远与楚九辩说了什么。
今日他叫王致远过来,也是为了探一探对方是否已经私下里,与他那个逆子王其琛站到了一起,是否已经开始在朝中打压属于家主一脉的王家势力。
若是如此,王涣之想要把少主之位转给小儿子王文耀的事,就更难了。
“年关将至,朝中诸事繁多,自是更忙一些。”
王致远声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