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坐那里一声不吭,娘的什么东西!”
“嘿,我说,俺们受伤的弟兄可咋办呢,你们得意思、意思吧?”
周天群脸色煞白不知如何是好,仲礼赶紧带笑道:“我们舅甥之间不分彼此,谁出都一样的。”
“哎,那可不一样。”陈排长一脸认真:“你是好意,他可是正茬子的事主。你不争先恐后倒吃人家的便宜,成何体统啊?”说着站起身来大声道:
“弟兄们,周少爷说了,今晚要好酒好饭招待,还不表示感谢?”当兵的笑着、叫着一通喧哗,周天群也只有苦笑着作揖而已。
吵闹中陈排长抓起桌上的毛瑟手枪放回枪套里,坏笑着冲周家少爷一摆下巴:
“前头带路吧,老弟。把捆住的贼人都带上。弟兄们,咱让周家老爷看看,李大帅的兵不是孬种!”
众人闹哄哄往外走,小四子在后面和另一个兵左右架着倒霉的周天群,好像缚住翅膀的小鸡一样狼狈。
仲礼赶紧抓起他落在桌边的礼帽追出去,出门就看见门旁倒卧的尸体,唬得他向旁一跳。
“没啥,看多了就习惯了。”陈排长拍拍他的后肩:“老弟,我记着你啦。有机会到县城,去东关大营找我,有个什么难处跟哥哥说,包你不吃亏!”
“是、是,我一定去,您各位走好,我就不奉陪啦!”仲礼还鞠躬打礼地,那陈天魁早带着一起子乱哄哄的人马裹着周少爷走远了。
仲礼看着众人消失在街巷中的背影,看看街面,不远处还有一堆人,想必也是那里也有死人的缘故。
他扭头又瞧茶馆墙根下的尸体,好像有点不太相信那人已经死了。
伙计大着胆子往前凑凑,回头道:“肯定死了,一枪在胸口,一枪在肚子,不敢看。”
“还不找人收拾罗?”有人说道。
“收拾?谁敢?要等镇上太爷们发话、交了银子人家才准收,要是本家苦主收尸,那还得另交钱呐。”对面算命摊子的先生揣着手走过来道,边看边叹息:
“啧啧,这不知道是谁家后生,年轻轻地造反送命,活作死呀。唉,可怜、可怜!”说着,摇着头走开了。
仲礼却好像没听见众人议论,他反复地想这一个时辰光景发生的前后事情。
觉得自己本来看见周天群,正像是发现了地里的一块金子,不曾想转眼抹去表面的光彩竟成了块废铜。
“看来当官也没什么可神气,印把子斗不过枪把子。枪这东西可厉害,它能要人命呵!”
仲礼暗自打定主意:“好啊,什么时候老子也搞棵枪把子,这就能叫人听我的了,要怎样就怎样,没人敢说个不字,还怕哪个将咱陈三爷不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突然为自己的妙想“哈哈”地笑了几声,觉得很爽。
转身叫过伙计,摸出几个银元来丢给他,也不顾对方千恩万谢,哼着几句从秀春儿那里新学来的戏文,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