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夕照呢?”萍萍颤声打断医工。
“她逆党啊!太子殿下监国以后,亲审三日,审出她是为之前那个金充容报仇。”
萍萍呼吸不畅:“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啊,弑君那还能活?殿下判了腰斩,今日行刑——唉你去哪呀?”
萍萍从女医工身边跑过,女医工随之转身,见她话不回,伞也不打,不由嘀咕:“病才刚好。”
算了,人各有命,管不了那么多。
宫道上的雪已俱扫净,萍萍却仍觉滑,雨中跌了一跤,起身继续跑,逢人便问太子在哪?
打听到他如今监国,不在东宫,正在文德殿与朝臣议事。萍萍不敢再硬闯,在殿外搓手等了半晌,眼见官员们走光,才央内侍通传。
柳湛很快宣见,萍萍进去时里面只柳湛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屏退旁人。
文德殿比东宫寝殿更空旷幽深,上首的他坐得更高更远。萍萍怔怔睇了一霎,柳湛也在俯瞰她——幞头歪斜,发丝散乱,浑身湿漉漉还有泥。
正是紧要时刻,几日没过问她,怎么就变得这样狼狈?
萍萍猝不及防跪下,冲柳湛磕头:“殿下,求求您饶夕照一条命吧!”她的颤声在殿内回响,“求求您了,殿下!”
柳湛看她一个劲地磕头,眼睛刺痛,心也抽得厉害,深吸了几口气令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已经判了。”
萍萍顿住,抬起头来:“不是还没行刑吗?”
可以改的!
她仰望柳湛的两眼剪水,溢满希冀。
柳湛俯身对视,始终阖唇。
半晌,萍萍明白了,手扶膝盖站起往外走,救不了那她要去看行刑。
柳湛的视线越过萍萍眺向紧闭的铜门:“孤不会让他们开门的。”
萍萍止步,愤然转身:“为什么?”
柳湛缄默,人五脏六腑皆在上半身,拦腰一刀不会即刻死去,斩完了依旧神志清醒,许多刑犯会不由自主半身爬行。
他不想她从此梦魇,所以不会让她亲眼见到。
良久沉默,萍萍突然再开口:“是你。”
两个字,像清脆掉到地上
的两根针。
“是你跟她讲了那番话,为了你的皇位,怂恿她去报仇!”
什么官家喜欢新人仰慕,什么解语花,九五之尊,耸壑凌霄,夕照说了从云宫中他说过的话。
他才是刽子手!
柳湛直脖挺背,接住萍萍目光,平静接话:“她是自愿的。”
萍萍冲上首唾了一口:“无耻!”
“废立也你的苦肉计吧?你那么厉害,街角的刺客都能揪出来,却不知道东宫外埋伏了刀斧手?”萍萍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