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晚晚,孩子是无辜的,能否念在,念在你我数年夫妻恩情的份上,用沈府之力,帮我保住宣儿。」
他将傅宣放下,眼神示意,那孩子径直跪下,朝我磕了头。
我收好和离书,尔后轻扣茶杯,嘴角噙笑。
「你对不起我,倒是真的,至于夫妻恩情,你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情吗?」
「你不过将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浓情时捧在手上,厌烦时又弃如敝履,所谓年少的救赎和认定,抵不过你对权力和情欲的渴求,更抵不过为你这牢笼似的傅家传宗接代的迫切。」
我起身靠近傅云深,气息轻浅,呼吸缓缓打在他的耳廓。
「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是如何被压抑在这深不见底的内宅,而傅霜林,又是如何袖手旁观的?」
他垂头跌坐,双拳紧握,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刻,门扉被大力敲响。
「主君,大娘子,圣旨到了,宣旨的公公已到了前堂。」
爹爹大捷破敌,班师还朝,奏章的头一请,便是希望陛下允我迎其归家,以叙天伦之情。
宫中内侍宣完旨催促道:「傅娘子,沈老将军的队伍快到京郊了,咱家先到门口等你,这就收拾东西随咱家走吧。」
我没有再看傅云深一眼,只唤了茯苓,取了兄长从前所赠和装满银票屋契的嫁妆箱子。
临出门前,我迫近傅云深问道:「傅霜林对沈家算计的种种,你到底知不知情?」
傅云深先是紧张地避开了我的眼睛,接着恍然大悟般开口。
「你如何知道父亲他……难道,此次傅家遭难,有你的手笔?」
他忽地气急:「沈晚,我到如今都想要保全你,你又怎么能如此狠心!」
傅云深的表现告诉了我所有的答案。
我漠然摇头道。
「确实是有我的手笔,但有句话你说错了。」
「傅家遭难你怪不了任何人,这不过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12
城郊长亭,京城人迎客送别皆在此处。
阿兄从前最爱带我来此,他说此处见别离见众生,才更觉人之珍重,更觉安乐可贵。
长柳依依,初春寒风簌簌,往日热闹的长亭,今日却不见什么人影。
马蹄奔鸣,爹爹带着十几人的先头队伍,先行运送兄长棺木至此。
停留在我脑海里的,还是七年前爹爹精神隽烁、满头乌发的奕奕面容。
如今,已是风霜满面、须发尽白了。
「晚儿……」
爹爹跳下马,蹒跚又坚定地朝我走来。
我跑上前去,忽地被不远处的丘陵一道银光闪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