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一个时辰过去,陆挚便也读了一个时辰。
汪县令回县衙时,直接朝廨宇走来。
何大舅正捧着文书打吨,听到外头问县令好的细碎声,他忙也跳起来:“老爷来了!”
汪县令戴襆头官帽,身着一套青色官服,束着腰带,衣裳浆洗多次,已经起球了。
他年四十五,蓄短胡子,面容深邃,双目精亮,步态豪迈。
何大舅赶紧凑上去,朝汪县令拱手作揖,奉承道:“大人万安。”
汪县令步伐一顿:“你是?”
何大舅:“小人何耀,建泰二十七年秀才,元年来县衙任职典吏……”
汪县令记起来:“哦,老何,是韩有德举荐你,我记得。”
何大舅笑说:“是,是韩保正举荐的。”
汪县令:“不错不错。”
他两三句应付了何大舅,再抬眼,只看在老何身后立着一位年轻男子,他身材挺拔,修眉俊目,风华正茂。
汪县令面上,浮出真切一些的笑容:“陆秀才?”
陆挚作揖:“大人。”
有了方才老何对比,汪县令心下更喜青年的仪态,像这般不卑不亢,装的容易,真要贯彻却难。
何大舅待的廨宇,乱糟糟的,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方,汪县令请陆挚到他自己的廨宇。
只是汪县令那一间,不比前面的好,文书案卷挤在一堆,没有好好收拾过。
汪县令咳嗽一声,县衙的小吏、随从赶紧进门来,整理了下书卷,清出两张凳子,又端上两盏冒烟的热茶。
汪县令:“请,只是我这儿没什么好茶。”
陆挚:“请。”
茶着实不是好茶,是五文一斤的绿茶茶末,还沏得酽酽的,更难掩茶叶的尘味,还好是热的。
陆挚面色不改,吃下一盏,汪县令又笑了,夸到:“秀才十分勤俭。”
陆挚:“不敢当。”
汪县令似乎是想和他套近乎,两指并在一处,指了指陆挚手上,说:“你这护腕,看着还不错。”
陆挚眉宇微微舒展,回到:“是,荆室为我准备的,很暖和。”
汪县令心道,这话题倒是找对了,说:“我家夫人,也爱给我备这些。”
听起来是个珍爱妻子的,陆挚心防稍松。
就着这话题,如此又聊了几句,汪县令说:“秀才在县里比过了王学究,这事前阵子,可是沸沸扬扬。”
陆挚谦逊:“偶然得胜,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