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一直在玩火?”周贻瑾轻轻一笑:“再说,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吴承鉴默然半晌,也凑到周贻瑾的耳朵边说:“那我们怎么办?”
周贻瑾在他耳边说:“得想办法见到皇上,然后你才能活。内外局势,虽然我们不能全部帮他解决,但能解决哪怕一点,就都有了活命的资格。”
两人交替着,在彼此耳边说话。
吴承鉴道:“可我怎么见?朱珪?你师父?”
“不可!”周贻瑾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师父那边,只能做幌子、引子,不能做真正的…”
就在这时,牢卒又来催促了:“喂,不行了!快走快走!”
吴承鉴和周贻瑾便知道再拖不得了,就在分别之时,周贻瑾把吴承鉴拉了一下,在他耳边说了五个字:“内务府!广兴!”
那牢卒看着吴承鉴周贻瑾依依我我、悄悄话说个不完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对旁边吴七说:“牢里这位,看来是你们家公子的相好?”
吴七大怒,觉得这牢卒太过无礼。吴小九也是大怒:这是把我家师爷当兔儿爷?
吴承鉴已经走了出来,却是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脸上笑吟吟的,说道:“是啊,他是我的心头肉,所以劳烦大哥多照看着他点。他就是掉了一点头皮,我也会心疼得很。”
乾嘉年间的风气,富贵人家养相公的风气十分盛行,吴承鉴模样年轻,周贻瑾又相貌俊美,且彼此非亲非故,不是这种关系,谁会花这么多心思和银两来见一个人?见面后又暧昧不清难舍难分,牢卒就真以为这两人是这种关系了,哈哈笑道:“原来这样,原来这样,我说呢,行,我会好好关照的。”他觉得自己拿住了这公子哥的把柄,回头自然有好处捞。
吴承鉴也乐得如此:“若是他能无恙出狱,回头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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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承鉴出了牢狱,便要回会馆,在大街上忽见净道,赶紧退避到一边去,这是有大官进京——官员出行,所至净道,这是哪里都有的事情,只不过此处乃是京城,县太爷在他所治的县城出行要净道,知府大人在他的府城出行可以净道,换了在省城他们就没这资格了,而到了京师,便是封疆大吏也得将头缩着。
眼前这场面,车马队从南面远远而来,一路官民皆避让两边,又有黄色旗帜为引,这得是什么样的人进京才有这等排场?想是当年年羹尧凯旋才有的吧,但现在又没打仗。
吴七跟吴承鉴心意相通,脑筋灵活,不等吴承鉴吩咐就问旁边的人:“这是谁啊?哪家的大官还是哪位亲王?”
这北京城的一些老百姓,根子都通天的,仿佛人人长着顺风耳,个个都能对朝局掰扯两句,便有一个消息灵通的说:“都不是,是皇上的老师回京,皇上派了自己的御辇出城,迎接那位帝师。”
吴七哦了一声。
吴承鉴心道:“朱珪回来了。”
所谓天地君亲师,老师回朝学生理当出迎,不过嘉庆毕竟是皇帝,亲自出城迎接那动静未免就太大了,所以折中了一下,用御辇代替自己出城迎,不过就算如此,于朱珪来说已是极大的尊荣了。
吴承鉴心中却就想:“朱珪在这个时候回朝,和珅竟然拦不住,而且嘉庆皇上还动用了御辇迎接,场面摆得这么大,这事是太上皇许了的?”
黄龙旗帜先过,御辇随之,然后是朱珪的马车,后面是护卫,再后面是朱珪的一些随从,吴承鉴眼尖,就在人群之中瞥见了个熟人。
“哎哟,是蔡师爷!”吴七也看见了,叫道:“这可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