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周江远先开了口,“谢谢你。”
周贤一愣,长叹出一口气:“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你说的走……”
“魂飞魄散。”周江远十分平淡地讲出了这个恐怖的词语,“从此以后,你就是你了。”
“对不起……”周贤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有对不起,已经很好了,我已经死了。”周江远低下了头,眼里有泪花沁出来,“你来的那天,我就死了,我知道。要是没有你,我还见不到叔父和姨娘。”
周贤的言语顿了一下,道:“他们现在是我的师父和师娘,你……”
“所以我说谢谢你。”周江远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舍不得,但是我必须得走了。”
“鸠占鹊巢的,是我啊……”周贤苦笑了一声,心里觉得好不自在。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周江远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他没错,周江远也没错。他想要活下来,而周江远则是已经认清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无非是造化弄人,周贤的心绪在这一刻更深沉了几分。这份再生的人情债,可是要怎么还?
“你……好好活着。”周江远抹了一把眼泪,说,“我不知道,我想怎么样。但是,既然命借给你了,你就好好活着吧……”
周贤叹了口气,心说着到底是个孩子。他笑了一声,说:“好,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
“还有,”周江远连忙又说,“我是饿死的,你能不能多吃点?就算是……补偿了。”
周贤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的。”
……
张开眼,屋内黑黢黢的一片,能听见自己身侧轻微的呼吸声,那是李桐光。透光窗口看,户外银光撒地,月影斑驳。
今日是月中十五,山上刚做了铁罐施食法会,距离周贤和李桐光约架,已经过去一旬了。周贤起身披了衣裳,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来到院中,望着天空中那一轮圆月,心情很是复杂。说不得惆怅,念不起思乡。明月如水,竹影斑驳,周贤竟望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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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还不睡呢?”孔诤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周贤身后,轻声道。
周贤没有回身,只是望着竹影喃喃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师父您也睡不着。”
说完这段话,周贤笑了一声,这世上再没有能接住他这种话茬的人了。
“缘何不眠?”孔诤言又问。
“明月成影,如水似雾,可能是不想错过这般美景吧。”周贤又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