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右手指着江岸,沉声说道:“军情如火,还请满公于陆上发兵。一待满公发兵,我部即刻沿江进击。”
“好。”满宠只说了一个字,就转过身去,准备下船。
倒是随行的曹肇、张虎二人持礼甚恭,向陆逊躬身行礼后方才随在满宠身后退走。
王濬看着陆逊的侧脸,缓缓说道:“满公不愿殿下统领重兵,是欲独揽大功。”
陆逊却一反之前的紧张神色,显得轻松了许多,笑着看向王濬说道:“士治,你也看出来了。于我而言,要么就立大功,要么就不出闪失。除此之外,些许小功对我无有半分益处。他既然不愿让我立大功,那就由他自己辛劳去吧。”
“今日见他样子,短短一月之间,此人已经憔悴太多了。经略十万大军,着实摧人心肝。”
王濬显得有些惋惜:“那殿下准备如何用兵?”
陆逊道:“我受陛下重恩,与他满宠无关,自然是要奋力击破蜀军江防的。”
“但蜀军横江区区小计,我有一个时辰克敌之法,有半日克敌之法,还有一日克敌之法,只有伤亡和代价的区别。既然他要如此,那便让他在陆上多牵制些,我从容些攻好了,也免本部多造死伤。”
“至于破了西陵之后,到时也就用不到水军了。白帝城难攻,满公这般急促,定会留兵围城而令大军继续前出。到时我会自请留后帮他看着白帝城,也免得满公心生厌烦,担忧我和他抢功。”
“属下明白了。”王濬轻叹一声:“那便是依照此前策略,只用乐将军这一部出战了?”
“可以,一万军队,数十艘船就已足够,哪里用得着水军全出?”陆逊道:“乐将军持重严毅,是大将之才,这个功劳我与他了。令各船把引火之物都送到乐将军船上去,今日用火攻之!”
“遵令。”王濬抱拳离去。
蜀军对于水战的想象力还是过于缺乏,只以为拦截住江面就可以抵挡住大魏水军,着实有些天真。所设下的攒柱、箭楼等物,都是设想大魏水军接近后的防御手段。
换而言之,离的越近,损伤越大,胜负分明的越快。
蜀军在江中搭建铁锁所依赖的,无非是八艘驻锚在江中、上有箭楼的大船罢了。
在陆逊原定的计划之中,最快的方式是以多艘大船近前,将大船与铁锁相连,借着船重和顺流的水势将蜀军驻锚的船只扯散。次一些的方式是以艨艟斗舰近前攒射而后近战夺下箭楼。最慢的方式则是借着风力火攻,这需要抛射引火之物,还需恰当到合适的风力,以及一支小型的前突船队。
乐綝部一万水军足矣。
满宠是天亮之后就来陆逊船上的,所行匆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急速回返之后,又立即去安排步军攻势。
辰时二刻,担任第一批冲击蜀军营寨任务的,正是偏将军典满所部的五千步卒。
在从中军外放之后,典满依旧是偏将军的职级,没有变化,但直领的军队从以前中军中的两千人变成了五千人,归属于平东将军曹肇的麾下,算得上是满宠原在枝江的三万步军之中甲胄最重、最为精锐的一部。
重甲士卒手持大盾,军阵如林般朝着蜀军营垒冲击而去,在垒墙前起伏的低矮丘陵上犹如黑色的波浪蔓延而来。夹杂其后的是许多轻甲挎刀的步卒,或持木板、或带钩斧,准备应对蜀军的防御工事。
蜀军营中,早有戒备的弩手也依照自家校尉的指令,备箭、上弦、击发,箭矢如雨点般的跨过垒墙与浅壕,向着袭来的魏军军阵不留情面的击去。
魏延位于营中一座矮山的望楼之上,眉头紧皱,朝着对面的军阵望去:
“今日风向利于贼军,魏贼今日终于攻了,此前并无半点征兆。步军先攻,水军也应随即跟上。魏贼船只在西陵旁停的太久了。”
“传我将令!”魏延中气十足,叉腰低喝:“令蒋、陈、郭三将各自准备,今日魏贼要大举进攻了。再令周将军所部尽数入江,防御魏贼进军,记得提醒周将军风向之事!”
“遵令。”司马赵熙拱手令下,而后遣人各自通知诸将去了。
典满部的职责就是为大军进发扫平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