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南飞速拐进来,车子横陈在路边,眼看着只剩退思和老爷子背影,他飞奔追上去。
老头跌跌撞撞被退思揪到一处落地玻璃前,里面几个病人在做复健训练。她抬手一把扯过沈海荣领口,指给他看:“认识那个人么?她叫方菊花!好好动动你的脑子,认识她么!”
家南已经追上来,上手要拉退思,被她一挥手格开,她忽然像只被惹怒的母狮,圆眼睛里全是杀人放火的愤怒,指着他:“你让开!再靠近一步,我现在就掐死他!”
“退思,你干嘛!发什么疯?放手!”
她没说笑,抬手卡住老头儿咽喉,尖利指甲嵌进他皮肉,眼看着有血痕。人老了就式微,任人拿捏,没有办法的事。
家南惊骇的目光,马上后退一点,“退思,你冷静点儿,好好说话,到底什么事?”
“认出来了么?沈海荣,实在不行我帮你回忆回忆!45年前,你宝贝女儿出生那年,你给家里雇了一个18岁的住家小保姆,叫方菊花,记得么?”
家南尝试着靠近,“退思,先松手……”
“她内向胆小懦弱不声不响,但长得漂亮,还想不起来么?“退思眼珠渐渐充血,给沈家南一眼,带着血腥颜色。沈海荣明显认出了里面的人,他骇然的眼神抖了抖,退思拿出一张发黄的旧照片伸到他面前,“小方!是她!看,你给我看清楚!”
照片上是枣红色家具的书房,青瓷大花瓶。
沈家南先看住了,他视线转给了面目全非的父亲。
“说!你认识她,你怎么她了?说!”
退思忽然提高声线,吓得,在她手里像只受惊的鹌鹑一样的老头儿腿软了。走廊四面瓷砖,回荡着她这一声断喝。
中岩从走廊尽头跑进来,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上前来想拉退思,被沈家南抬手止住。他疑问眼神看着沈总。
退思抬腿一脚踢在老头小腿上,他噗通一下跪倒下来,“你做了什么?当年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说!当着你儿子的面说……”不用他真的说,她把亲子鉴定结果拿在手里抖开,“你这个畜生,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你怎么面对闫敬柔!”
她提到敬柔的名字,忽然哽咽一下,没能说不下去。
沈家南抓着文件一角看清结论,变了脸色,天啊!这事,这都什么事!他下意识地,嫌恶地退开半步,转头不看自己的父亲。
中岩迅速理清逻辑,转头看沈家父子,家南偏过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走廊里的动静惊动了值班的医生、护士,两三个走过来,似乎提醒了瑟瑟发抖的沈海荣,他忽然上翻眼珠,只剩眼白,后仰着倒抽气,一声叠烂泥一样瘫倒下去,退思手上突然吃重,失了重心,被家南倾身去抬手先撑住,推给中岩,才回身去照管75岁的老父亲……
医生护士围拢,恰赶上抢救老人!
退思像被抽走了灵魂,失神退开险些跌倒,中岩拦腰扶住。沈海荣被众人抬上轮椅推往急救室,渐渐只剩下一个稀疏的白发凌乱的头顶……
退思手机铃声响了,响了一遍又一遍,中岩拿来看,是敬柔,没接,停了。他扶着退思往外走,回车上。
刚坐好,敬柔又打来,退思接了:“喂!”
“思思,怎么不接电话?你把老沈带到哪儿去了,他们说跟你走的?”
敬柔中气十足。
退思气若游丝,“我来接你,见面再说!“
“哎呦,来不及了都,一下午让你们拖拖拉拉过去,什么都没拍成……”敬柔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