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到晚间才醒转,只是睁着眼睛,中风让她一时没法说话,连眼神也是呆滞的。敬柔坐在床边守着,显得很宁静。
退思走进她视线,她浑浊眼底才动荡了一会儿,大概是想伸手拉着最爱的外孙女,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敬柔的手。
“外婆,我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你快点儿好起来!”
退思凑到她耳边说,让她放心。
方菊花听着,仿佛特别激动,眼角滚出热泪来。
敬柔欠身帮她擦拭,一张打湿了,换一张。她们三个女人,紧紧坐在同一盏灯下。
住院还得一段时间,退思请了护工帮忙,因为敬柔要回福州去上班。
“你还是别做了,回来照顾外婆刚好,我付工钱给你!”
母女两人少有的走在一起,下楼出病区,退思提议。
“不是工钱的事儿,我啊,那个,现在这家对我特别好,是很有钱的人家,待人还好,我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敬柔一向说话的逻辑不连贯,特别有事隐瞒的时候。“嗬,你还付工钱给我?你都没个正经工作,哪来的钱!”
她嫌弃退思口气大。
“都是照顾老人,你照顾自家人,他们也能理解。”
退思劝说,希望敬柔能把福州住家保姆的工作辞掉,回来照顾外婆。
“不行……咳,我,那个,我先回去问问吧!”
敬柔言不由衷,但学会了缓兵之计,“你呀,多大年纪了还上学,现在好了,回来还得找工作!我正好帮你回去问问,人家家里开着大集团公司呢!”
她伸手来拉女儿。
退思微不可查地偏了偏身,“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她们走过一丛樱花树,退思错后一步,看到花瓣落在敬柔肩头上,她抬手帮她拂去。正好中岩电话打来,“喂,不用来接我,奥,那你在门口不用进来,我们走出来了。”
她说。
敬柔转头来旧话重提:“不是说坑了这男的,以后不能再见面了么?这一回来又搞在一起!”
搞在一起,听起来好像两只动物。退思没理会,快走两步,“走吧,送你去动车站。”
她上车前转头说。
中岩开了辆新换的奔驰。
“这车一百万吧?”
敬柔坐进去伸头问,
中岩转头看退思,退思冷脸扭身来:“别问这些行么?”
她这么直白,敬柔也不掩饰,“问问怎么了,我出门也坐这个车,所以问问。”
她说完翻了个白眼。
退思只当她在吹牛。她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送了敬柔,跟中岩回春在城,小区绿化还是那么好,郁郁葱葱。门口的“星星船”换成了干洗店,丹丹回老家了,她觉出一点物换星移物是人非的改变。
“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