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见着大人开始收拾东西,书签也不做了,问田园有什么事。
田园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爸爸老家出了一些事,我们要跟着爸爸回一趟老家。”
“老家,是有姑姑的老家吗?”两个孩子没有见过姑姑,可是田园也给孩子们讲过,爸爸还有一个姐姐,就是他们的姑姑。
田园嗯一声,“把你们的衣服收拾一下,妈妈去找你们李大娘和范大娘请个假,咱们就出发。”
上河村在舟市南边的榆市,离着舟市并不是很远,榆市同样属于沿海城市,不过上河村离着海很远,靠不了大海,只能靠土地,整个上河村都靠种地为生。
陈采风嫁得并不远,和上河村挨着的下河村,集体劳动以后,两个村随着旧名,改成上河大队和下河大队。
陈海明猜的没错,老家里,确实是堂弟陈海康出了事。
在后世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一家四口走了三天,因着不直达,中间换乘等车,浪费了大部分的时间。
所以陈海明并没有见陈海康最后一面,他到家的时候,陈海康已经没了。
陈采风一家子回了娘家,帮着操持里里外外的事情。
见着陈海明一家四口,她先是一喜,可想到堂弟,这喜又掺进苦涩,她拉着田园的手,“妹妹,赶紧进来坐,这一路不好走,你和孩子们辛苦了。”
田园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先让孩子们喊了姑姑,然后去祭拜。
陈海康家里已经挂了白,棺材在堂屋放着,屋里没别人,只一个妇女头上披着白布,双眼无神坐着,她旁边,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孩,小小的身子淹没在白布里,也是呆呆坐着。
田园知道,这是陈海康的媳妇江草和女儿。
她先随着陈海明祭拜,然后上前和江草说话。
江草满脸的麻木,见着田园,只是点头,喊一声嫂子,其余再没什么话。
气氛压抑而苦闷,田园看着坐着的两人,心头沉重,点点头退出门去。
见着他们出来,陈采风带头去西屋,西屋不大,放着一张床,铺着老旧但干净的床单。
她让两个孩子脱了鞋上去歇着,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满脸慈爱,这才开口和两个大人说情况。
“这半年里,海康一直不好,之前海明你寄回来那些钱,我带着他看遍医生,都说治不了,除了好好养着,没旁的法子,可你们也知道,咱们庄户人家,再好好养也养不到哪里去,这几个月,一直瘦的不成样子,前些天我来看他,突然说咱叔婶来接他,我心下觉着不好,赶紧给你发电报,还是晚一步。”
陈海明问,“哪天去的?”
“前天,谁也没想着能这么快”,陈采风叹口气,张嘴说陈海明,“你也别难过,海康这两年受不少罪,就是生生熬着,你挣那么多钱填进去,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江草说他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这回一走,也算是解脱。”
田园想着,陈海康这也许是得了癌症,只是这个年代,大家对癌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了解。
她想着屋里那个身影,抿抿嘴,“只是江草和孩子,以后怕是很难。”
第一次清点家里钱财的时候,她就想过,陈海明年纪不小,当兵那么多年,也没存下多少,现在算是知道,这些钱都去了哪里,结婚以后,他只找她拿过两次的钱,说是朝家里寄,她没问过,现在看,应该是寄给堂弟的。
看样子,这些钱也是看病吃药花个精光,没剩下什么,那以后,江草得慢慢自己立起来才行,要不然,日子更难过。
没想到,她刚说完这句话,陈采风就是叹气,“她不难,难的是孩子。”
“打从海康起不来床,她娘家就来过人,起先我以为是来看海康的,结果根本不是,海康刚走那天晚上,她娘家又来人,见着我第一句话就是,江草得走,她娘家已经给找好人家,海康这事结束,她就再嫁。”
田园一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原本,她想着陈海康一走,她们娘俩虽然苦,可日子不会难熬,等过去这两年,能自己做营生,她想个小本买卖教给江草,日子总能越过越好,可还真没想到江草改嫁这件事,陈海康这才走,就开始说改嫁的事情吗。
她娘家人这几个字眼,让田园反应过来,“她自己呢,是什么意思?”
陈采风摇头,“这两天乱糟糟的,哪来得及说,等海康的事过去再看吧,她要是想走,咱们也不拦着,就是孩子以后没个亲爸,不知道会不会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