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雨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鱼肉面,睫毛颤了颤。自从被娶过来,能吃饱已是侥幸,如今女人失忆后,竟然单给她吃肉,自己没有?
正发愣,耳边已经响起“滋溜滋溜”的吸面声。
香!真香!她下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啊!付见煦鼓着腮帮子饿虎扑食。
“快七啊,面坨了可就不好七了。”鱼汤的鲜味混着酸菜的脆爽在舌尖炸开。付见煦偷瞄一眼还在发怔的纪小雨,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便催促道,想了想又提醒道,“你小心鱼刺啊。”
纪小雨低头望着碗里雪白的鱼片,热气氤氲中,鱼肉泛着诱人的光泽。她迟疑地夹起一片送入口中。
鱼肉竟出奇地鲜嫩,入口即化,浓郁的鲜香瞬间在唇齿间漫开。
这滋味让她一时恍惚,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吃鱼的……
记忆突然被拉回多年前那个阴冷的傍晚。
那时她才五六岁,她爹纪丘赌赢钱后难得提回一条肥鱼,粗鲁地扔在她脚边。滑腻的鱼身擦过她的小腿,滑腻腻的触感吓得她浑身发抖,她那时第一次见鱼,连鱼都不知道怎么抓,更别提处理了。
“蠢丫头,连鱼都不会杀!”纪丘见她畏缩的模样,抬脚就踹。
她跌坐在地上,却不敢移开视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鱼在纪丘粗糙的大手里拼命挣扎,鱼鳃一张一合,直到彻底静止。
最让她恐惧的是那双死鱼眼,一直睁着的死鱼眼。从下锅到被啃得只剩骨架,那双浑浊的眼睛好像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天她自然也没有吃上饭,她饿着肚子蜷缩在墙角,梦里总看见那条只剩骨头的鱼追着她索命,她害怕地直哭,“你找纪丘!他吃的你!是他吃的你……”
从那以后,她也不是没有吃过鱼,在纪丘心情好时,也会剩个鱼尾巴给她,常饿肚子的人怎么会挑呢?她来者不拒地往嘴里送。
但鱼实在可恶。鱼尾巴里多细刺,没人提醒她,第一次吃鱼尾巴时,她饿的狠,吃的急,差点噎死。
可好歹是活了下来。
滚烫的泪珠砸进面汤里。纪小雨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面条,喉头发紧。她明明最讨厌鱼了,真的好讨厌啊……
可今天的鱼……怎么会这么香呢?
“怎么还哭上了?”付见煦慌张地放下筷子,“是不是被刺卡着了?快让我看看,哎都叫你小心点嘛!”
纪小雨摇摇头,泪水却流得更凶了。她死死攥着筷子,指节都泛了白。
没错,鱼就是最讨厌了!鱼就是鱼,无论怎么伪装,无论有没有记忆,终究还是鱼,永远变不成别的什么……
……
“娘,啥味儿这么香?”隔壁堂屋正在吃饭的付知晓突然停下筷子,鼻尖微微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