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压抑着、汹涌的、不该被人察觉的黑暗情绪在这个瞬间,在这个场景里像弥漫开的污染,很迅速地淹着他。
淹到他窒息。
过了很久,他费力地咳起来,浑身骨头随着震颤在痛。
但比不上心脏里撕扯着的痛。
不及它万分之一。
她已经在动摇了不是吗?
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再耐心一点。
难道还想……她再从你的世界里抽骨吸髓地消失一次吗?
你等了她这么久,这么久……
程烬艰难地咽了咽嗓子,浑身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
再用力一点,就能支离破碎。
喉咙里有血腥气漫上来。
*
任恔妤失神地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炽亮的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在走着流程看病,四方的墙壁冰冷。其实看不见他,她只是有种这可能是最后一面的悲伤感。
如果他愿意挽留她一下……
可哪有如果。
他分明都不愿意看到她了。
“任小姐准备走啊?”
身后忽然传来懒散的声音,引得她回头。
是在病房门口撞见的那位医生。
陆昀铮走到她旁边停下,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难得正经,“你们……相处得不好?”
任恔妤摇摇头,摇到一半又僵住,沉默下来。
陆昀铮看向远处医院大门,外面是来往汇聚的车流,他扯了扯嘴角,“我猜老程应该什么都没跟你说。”
任恔妤不解地看他。
他笑着道:“老程在重症监护室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问了你怎么样?我说你还能怎么样,安全着呢,比他好太多了,至少没差点死掉。”
任恔妤心脏忽然紧了下,呼吸有点湿。
陆昀铮好像回到了那一天,那个第一次看到程烬那么虚弱的那天。
毫无血色的脸,身上插了那么多管子,吊着这口气。
和程烬对望的那个瞬间,他沉默着说不出话。
“老程知道你没事,就又昏迷过去。他命大,没伤到心脏,后来出了重症监护室,院里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来看望他,他始终平淡地应对,没有一点情绪。”陆昀铮看向她,笑得有些苦,“我好几次来看他的时候,都发现他在看着病房门,像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一直没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