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急得站起来,脑袋“咣当”一声和车顶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疼得他“嘶”地抽了口气,仍旧梗着脖子嚷道:“但朝堂上姓苏的可就咱们一家,别无分号。”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苏云汀手中的账册滑落在地,他才施舍般给苏晏一个眼神:“你都说了,上到八十老妪,下到学语孩童,恨我的人老少皆宜,难道我要全抓起来不成?”
“不能都抓,至少也要杀鸡儆猴吧?”
苏云汀弯腰捡起账册,慢条斯理道:“你主家我是个大善人,见不得杀鸡……”
苏晏撇撇嘴:善人个屁。
鸡是没杀过,人可没少杀。
于是,苏大善人就真的在下一个路口大发善心了。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瑟缩在墙根,他单薄的衣服因扛不住风雪而瑟瑟发抖,却还是用自己仅有的体温暖着怀里的婴儿。
那婴儿瘦弱的可怜,不足巴掌大的脸泛着不健康的黄,少年怀抱着婴儿朝路过的人祈求着什么,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推进雪堆里。
寒风吹过,掀起一阵扬雪。
婴儿的啼哭声从雪堆里传出来,少年颤着手摸了摸婴儿的额头,低声哄慰几句。
“停车。”
苏云汀解开腰上的钱袋子,伸手从马车的侧帘递了出去。
少年愣了半晌,愕然道:“给我的?”
苏云汀没说话,只拱了拱手。
少年连滚带爬地接过银子:“恩人家住哪里?阿晋以后赚了银子,必加倍奉还恩人。”
苏云汀刚要拒绝,就见苏晏的脑袋也从侧帘钻了出来,笑道:“还就不必了,我主家他不缺银子,你若念着他的好,日后多替他说说好话就成。”
然后,他就被苏云汀按着脑袋塞回车里。
少年阿晋一个头磕在地上:“恩人心善,自然有都是人替恩人说好话,阿晋也会日日替恩人祈福,就是不知恩人姓氏名谁……”
苏云汀思索半晌,悠悠道:“杨三。”
阿晋得知恩人名字,兴高采烈又磕了一个头:“多谢杨恩人救我妹妹,来日阿晋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苏云汀撂下轿帘:“那要来日,你有机会走到我面前才行。”
马车缓缓起了车,身后的阿晋对着马车的背影,高声喊:“恩人等我!”
……
炭火噼啪,九重宫殿内熏香缭绕。
楚烬书案前把玩着一副被撕破的春联,朱砂题字残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