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阖眼浅眠的男人,两颊颊因酒气氲成绯红,可肤色却是苍白异常,明白色灯光下,眼角泛起的湿气,仿佛湖面上打碎的月亮。
让人心疼。
“得寸进尺……你说的对……”他第三次含混的呢喃这句话。
白姐敲门送来醒酒汤。
田佳悦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她蹲下身,抬手轻轻拍陈嘉树的肩头:“哥,哥,醒醒,起来喝醒酒汤。”
陈嘉树听见田佳悦在喊他,他动了动脖子,撑起眼皮,白光倏然灌入眼睛中。
“哥,我是佳悦。”
陈嘉树迟钝地转动脸,看见田佳悦近在眼前,只是五官依然模糊:“佳悦。。。。。你怎么在这里?”
“你别管我怎么在这里。”田佳悦轻笑道:“先起来喝醒酒汤。”
双臂撑住床铺,陈嘉树抬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吐出一口浊气。
酒气在空气中散开,田佳悦端来醒酒汤,柔声说:“喝了好受些。”
捧住瓷碗,陈嘉树仰起脖子,一口气把它喝完。
田佳悦接住空碗,放回去,再抽了两张纸巾,放到他手里。
“几点了?”陈嘉树擦完嘴问她。
擦完嘴的纸巾放在床头柜上,田佳悦不声不响地拿走,扔入角落的垃圾桶内。
“九点三十几。”
床头柜上有她买的新鲜草莓,田佳悦捏起一颗,本来想直接塞进陈嘉树嘴里,但最终只是放他手心里:“我买的草莓,吃两颗,嘴巴里就不苦了。”
陈嘉树低低笑了声,“你当我是我小孩。”
说是这么说,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一颗。
田佳悦又给了他第二颗:“当年是不是你说的?吃点甜的就不会苦了吗?”
陈嘉树咽下去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年田佳悦十二岁,在念初中。
有天家里来了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哥哥,原来是父亲的好朋友,他叫陈嘉树。那天她因做不出数学题而烦躁,试卷掉在地上也不愿意捡,被刚进门的他捡起。
看到试卷上全是红叉叉,他竟然坐下来给她写步骤,后来问了才知道,他只是看不惯错误的题,本能地就想给它们都修正。
他写题的步骤清晰明了,关键是她能看懂他的思路,那是请了很多家庭老师都没有的效果。
就因这事,他离开后,她缠着父亲点名要陈嘉树给她当老师。父亲无奈说,人家就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她犟着,不管不顾,非要他来。父亲没办法,只能尝试去沟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陈嘉树的,过了几天,他真的来了。
按照陈嘉树和父亲的约定,每周末两天下午,他都会来辅导她,一直到她初中毕业。这位新老师的性格很难三言两语讲清楚,他不是温柔的类型,偏冷淡。
如果他讲了几遍的题,她还是做错,他就会变成严师,严厉地批评她,但看她红了眼睛,他的眼神又会立即软下来,再重新给她讲题。
之后她总是叫他哥哥,他却冷着脸说:“不要这么叫我,也不要叫我陈老师,直接叫我名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