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癫狂至极!什么《仙波淡》,邪物,邪物!”
在场众人义愤填膺,一想到当初跟风追捧大师,而大师是个技艺有限、内心偏执的杀人狂魔,实在愤怒又难堪。
知府不想担责,谨慎询问宁天微:“依天师高见,谢烟所言是否可信?竹妖杀人案是否以此结案?”
宁天微道:“谢烟既已自陈,可以结案。”
知府立即安排:“将凶犯的自白书贴出去,广而告之,映寒仙洲和灵泽之泪皆是凶犯凭空捏造,今后不得再议。”
衙役依令行事,又在谢烟手肘下找到一个几近揉碎的纸团。他嫌恶地将纸团展开,大多数人都不关心,只有两三人扭头过来扫一眼,纸上是谢烟的自画像,并无激烈挣扎的情态,一笔一划都是死气沉沉。
“哎,什么死之绝望,他杀了自己不是也画不出来。”
“我看那自白书就是托词而已,他就是畏罪自裁。”
“……”
案情已结,知府离开白雨堂。一众衙役留下来清理现场,懒懒散散议论不止。
孙妙几次凑近画案细看,又倒回来单独回禀天师:“谢烟眼角湿的,好像是,眼泪?”
他控制音量,说得很小声,其实衙役们根本不在意。
“他连杀人作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为什么还会流泪?”孙妙觉得不可思议,想起当初银竹在醉音坊侃侃而谈的模样,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听曲作画,甘心免费作画不收钱的年轻人,如今会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宁天微淡淡道:“他后悔。”
“他后悔什么?”孙妙仍是不解。
“去将他眼泪擦了吧。”宁天微安排孙妙,转身望向窗外,竹枝上的积雪正在融化,雪水落在低处叶片上,滴滴答答。
竹林外围,小池塘结了一层薄冰,游鱼在冰水中缓缓游动。对于一切草木鱼禽而言,这只是个平常的日子,它们不知道这座宅子即将人去楼空。
孙妙走近画案又折返回来,伸手好几次,始终不敢触碰谢烟的脸,最后推脱道:“别吧,流泪的竹妖,也很吓人……”
宁天微关上窗牖,沉默地走出白雨堂。
“天师,您等等。”孙妙跟上去,好一番犹豫,才铁了心,“绯云湖那艘画舫,我真不要了,送给天师,任由天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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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蘅殿寝宫内,紫茶洗净鹤簪回来,发现天师已经离开,小公主已经在床上躺下。
她仔细回想了先前所见种种细节,突然福至心灵,决定先走过去看床上那人睡着没有:“公主,你的紫茶小猫来了。”
“别闹。”奚华扯了扯被褥,不许她乱动。
紫茶笑着追问:“公主,你是怎么从美人榻到床上的?你自己走过来的?”
奚华顾左右而言他:“我困了,睡一会儿。”
“公主,你就告诉我吧。”紫茶好奇得不得了,她记得公主那时候没穿鞋,照公主的性子,肯定不会光脚跑过来。
奚华声音轻轻地:“我头疼,小茶别吵,让我睡一会儿。”
紫茶闻言立刻安分了,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小公主找的借口,但小公主昨晚多半没睡觉,她不再打扰,蹲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看她睡得很熟了,自己才去做别的事。
这几日竹妖杀人案疯传,月蘅殿的一大片葱茏竹林没人来砍,宫女们害怕,好多人都跑去另寻门路了,留下来的没几个。紫茶四处转悠,走了半日,一个宫女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