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卿且看,此乃本朝工匠新制之纺织机,现已经可同时纺出二十线,胜过往昔诸机。朕欲推于天下,诸卿意下如何?当以何策推行?”陈辉鸣清冷沉静的声音在辉煌肃穆的太和殿里传开。
原本看戏的人一下子被这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在一个小太监给大家演示纺织过程时,每个人的眼珠子都瞪得溜圆。
而贴心的皇帝让人多拿了很多盏蜡烛和灯笼过来,让众人看个清楚。
看了大致一炷香的时间,一团团大小相似的棉花毛线安静地待在纺织机上,所有人的行李已经噼里啪啦打起算盘。
入朝为官可不是真的能靠俸禄发家致富,而是家族的产业,纺织正是大部分朝臣手里都有的东西。即便没有,如今瞧见这样厉害的纺织机,可不也得有?
衣食住行,大多数地方都能用布匹去买卖东西,可见是每个人都必须要有的。
看着皇帝拿出这个纺织机,原先心里有别的打算的大臣们也得好好想想,要不要这个好处。
沈清、秦正铭两个趁机凑一块小声说话,“秦兄,待陛下这事说完,咱们就瞧准机会弹劾那个工部的小子。纺织机定然是工部那边做出来的,要是不把人弄走,可不白白把天大的好处送人?”
秦正铭重重点头,目露兴奋,“沈兄,这就叫过河碰上摆渡的——正巧了!”
谁能想到这一次弹劾还有意外之
喜呢?把林泽这个工部郎中踢走,正好换上他们的人!真是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
“秦兄的歇后语用得是越来越妙了。”沈清偷笑称赞。
第287章第287章踢到铁板
林泽站一旁观察大家的反应,虽然大臣们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表现得相当坦然淡定,但眼神和小动作已经将他们的态度显露无疑。
皇帝刚才说这架纺织机是工匠所制,因此现在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林泽这个站在后面的官场新人,每个人现在想的几乎都是怎么将会制作这台纺织机的工匠弄一两架回去。或是揣摩皇帝今天在朝堂上专门说这个事,意欲何为?
“陛下——”秦正铭看准时机,见大家商讨得差不多声音渐小之时,往旁边站出来高声喊道。
大家都被他的话音所吸引,朝堂上很快安静下来。这位最近连番带头弹劾官员的秦御史,不知道又要在今日对哪一位倒霉同僚摆出花样繁多的事实向皇帝和诸臣卖力进言,不达目的不罢休。
陈辉鸣抬手示意他说,御史的职责表示检查百官、纠察礼仪,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阻止。
其余朝臣更是默许般不作声,等着秦正铭说话。
秦正铭理了理朝服,朝金銮殿上的皇帝行了一礼,“多谢陛下恩准微臣说话。臣与其他诸位大人一同见证了这架不同凡响的纺织机,此可谓是朝廷百姓之幸事也。有此纺织机,我朝之民得以更容易织出更多的布帛。万民之生计愈趋殷实。此皆陛下圣恩昭显,上感于天,方降斯福泽也!”
后面的林泽一边听一边学这种发言的套路,他怕自己等会开口辩论,因为不熟悉流程和话术被对方按着打。
所幸这些都是科举八股文的必修课,林泽回想起曾经写过的无数篇以各种角度拍皇帝马屁的文章,论这方面的文采造诣,林泽作为一甲第二名的底气还是十分充足的。
当然了,这还是按照传统的老套路跟对方你来我往。林泽在想有没有现代的招数可以借鉴来用的,他这是第一次露脸,可以玩出奇制胜那一套。
林泽想起大学时参加过的辩论赛,他今天似乎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跟那两个御史辩论的,因为有皇帝在背后支持,林泽大概率不会被强行闭麦。
“此事亦为诸亲用心辅佐之功。”陈辉鸣淡淡开口道,他的语气和神情一直都没有变化,永远一副冷冰冰、凌厉的模样,极有皇帝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
队伍里的沈清不免有些急了,怕秦正铭先弹劾林泽,把功劳抢走,自己就剩点汤汤水水怎么行?
“臣有事启奏——”沈清出列大声道,他生得虎背熊腰,但看外型一点都不像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御史。
陈辉鸣身边伺候的大太监看了眼皇帝,朝台下之人出言道,“准奏——”
秦正铭正欲转换话头,直指他们今天要弹劾之人,没想到被沈清来了一记闪击,令他颇为恼怒。但秦正铭不敢在这时候坏事,只能憋着一肚子气退回队伍中。
“臣闻朝纲整肃,吏治清明,乃社稷之幸,苍生之福。然今有工部郎中林泽,官居五品,不思奉公守法,勤勉为政,反倒行径乖张,肆意妄为,公然殴打功臣长平侯,致令署衙风纪颓坏。纵亲戚暗通款曲,行污受贿,买房置地,民心怨沸。臣忝为御史,职责所在,岂敢缄默,谨据实弹劾,以正国法!其上种种恶性,皆证据确凿,不容狡辩。此等官员,若仍容其逍遥法外,继续盘踞高位,必使朝纲崩坏。臣恳请陛下圣裁,速将其革职查办,昭告天下奉公守法之大义。臣不胜惶恐之至,谨于此奏明圣上。”沈清中气十足,一派刚正不阿之势,弹劾之言兼具文采与道理,让人听完后很难不相信他的话。
加上前面两天连续弹劾林泽,虽然不及今天的事情严重,但在场的人早已经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沈清话刚落下,许多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林泽身上,或是看热闹、或是愤怒、或是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