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劲,你知道吗?楚昭。如果不是一个母亲,你无法理解那种作为母亲的惶恐和自责。”
“我送季毓出了国。”
“宣布这个消息时,是在饭桌上。他们表现得很正常,他们两人都毫无异议。甚至我将季毓送去机场那天,两个孩子都没什么异样。”
“季毓在国外读了三年书。我以为三年已经足够了。我将她接回了家,她和越从流面对面,表现得毫无异常,甚至于疏离。”
“疏离一点也好。我想。某天,她突然地拿出一根验孕棒,说,妈妈,我怀孕了。”
“我非常愤怒。你也许无法想象,你精心培养的,要做继承人的女儿,干出这种事情。但我忍住了,我问她怀的谁的,她看向越从流。她说,她们这两个月天天做。”
“我没忍住,我让越从流跪下来,折了根柳条抽他。季毓替他求情。两个人抱在一团,好像错的是我们。”
“我太生气了。我让老越带季毓把孩子打掉。”
“回来老越告诉我,季毓在路上偷偷跑掉了。”
“之后她再也没回来。”
季毓悲从中来:“越从流比他姐乖,没他姐胆子大。我勒令他结婚,他随便找了个人就结婚了。”
“我晓得薛敏恩在外有情人。越从流整宿整宿睡在公司,何况两人并无感情基础。出就出了吧。”
季姝礼的话停在了这里。
楚昭罕见从她的眉眼里看到了作为人的脆弱。楚昭小声问:“奶奶,所以我是季毓和越从流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在那之后,我再没得到季毓的消息。但是孩子,我必须告诉你,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情啊爱的要重要得多。”
季姝礼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很多:“孩子,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重蹈覆辙。你这么聪明,你能明白奶奶的意思吗?”
楚昭哑口无言,且别无选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楚昭从瑞飞大厦走出来,阳光很刺眼,她下意识眯了眼睛,却愈发觉得冷了。冬天的阳光是冬天的温度。
她裹紧了外套,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街上人影寥寥,明明已经裹紧了,她还是不停地打颤。心里在打颤。
她突然很难过,但她不知道难过什么,她想抱怨点什么,可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翻来覆去,想来想去,想找一张脸怨一怨,却觉得每个人都有理由,每个人都没错,都没什么可怨的。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偌大的城市里,一时不知道该回哪个“家”。
手机响了一下,楚昭打开来看,是耳日太太发来的消息。
【姐姐,喵喵喵!】
楚昭抿唇笑了笑,在公交车站台前的角落里蹲下来,缩着脑袋,从袖口吝啬地伸出手指头,在屏幕上打字:【喵喵喵。】
耳日太太大概现在是目前唯一能让她觉得很放松,不用想那么多的人。
【姐姐,你看我偶遇了谁?】
耳日太太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她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样子,跟她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
楚昭下意识抬头往前看过去,然而什么也没看到。
楚昭问:【你在哪里啊?】
【不告诉你。】耳日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