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阵,一队侍卫拦下她们。
那是禁军的人,巡逻至此,见明容和冬书面生,举止又不似宫里的人,便上前例行询问。
问竹作答以后,侍卫本想放人,突然看见了什么,纷纷往边上站立,垂首以示敬畏。问竹赶紧也拉着冬书和明容靠边站。
他们都低垂头颅,貌似恭敬。
明容不明所以,向前张望。
不远处,一行人飞快地走来,仿佛只在一瞬之间便到面前,然后飘然远去。
为首之人清瘦而高挑,身着素色大氅,底下依稀可见蓝色锦衣。
他一经过,这红墙绿瓦的深宫,忽然便淡化成飘渺的山水图,而他自是那落拓千山行的浪子,眉梢眼角,尽是风流意气。
那人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回眸看来,微微一笑。
明容倏地红了脸,急忙低头。
一行人走远了,侍卫便也离去。
四下无人,明容悄悄拉了问竹的手。
“问竹姐姐。”她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那就是圣上吗?他和我想象的——”
“嘘,嘘!”问竹吓白了脸,忙不迭地制止她的胡言乱语,“姑娘这话不能乱讲,被人听去可是大罪!……那是沈令,沈大人。瞧他们的样子,应该刚从宫外回来。”
她定了定神,沉默一瞬,轻轻道:“从前还是沈公公,这会儿已经成了沈大人。”
明容傻了,“公公?!”
问竹点头,眼神微凉,“沈令原只是内廷的一个小太监,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先是得到贞妃和玉贵妃的宠信,后来又为圣上所器重,如今出任大内金翎卫指挥使一职,没人比他更风光。去年,他和司礼监的监正冯公公还斗过一场。”
冬书问:“谁赢了?”
问竹淡淡道:“不消三月,冯公公下狱,不久就上吊了——不说这个。”她往前指了指,“咱们去赏梅花。”
可明容早已没了赏花的兴致。
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会是太监呢?长成那样,气质如此潇洒,居然是个太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回到长宁宫,没多久午膳就送来了。
午后,是长宁宫最安静的时候。皇后经常小睡一会儿,亦或待在房里看书,宫人们大都也会寻个地方小憩片刻。
问竹回去了。
明容坐在床沿上,忽然问:“冬书,你说皇帝长什么样子?”
冬书正要帮她脱鞋,闻言一怔,“圣上……据说天人之姿,出尘绝俗。”她轻叹了下,“咱们在长宁宫这么久,竟然没见过太子,也没见过圣上。皇后娘娘不容易。”
天人之姿,出尘绝俗。
明容又问:“你觉得比起沈大人呢?”
冬书吓了一跳,严肃道:“姑娘,那可不能比!沈大人再厉害,他也是阉人,是宦官,圣上是天子。再说了——”她摇了摇头,“听问竹姐姐的意思,沈大人是玉贵妃的亲信,那就是皇后娘娘的敌人。”
她低头,刚碰到明容的鞋子,明容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