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玉霜会怒,会悲伤。但都没有。他甚至没低头看一眼戒指,目光只在隋和光脸上。
一个女佣捡起戒指,先生请她把戒指送上来,语气尚还宁和,可越平和越古怪,女佣送完戒指忙下楼。
最后她听见的对话——
“隋翊死了。李崇设的伏。”是先生的声音。很平静。
夫人更平静:“落叶要归根,尸体呢?”
“炸没了。”
女佣步子加快,她走后,玉霜接着道:“李崇托我宽慰你,现在看,很没有必要。”
“你跟李崇还有私交啊。”隋和光笑了笑,把戒指塞回给玉霜。“有什么好宽慰的,人都要死。”
玉霜紧接着说:“隋木莘失踪了。”
隋和光说:“斷绝关系族谱除名,半个月前都做了,管他做什么?”
“我骗您的,他还活着,接了港口的事务。”玉霜话锋一轉。他似乎是很期待隋和光情绪变动,不管是被欺骗的愤怒,还是对隋木莘活着的反应。
隋和光一点反应没有。
玉霜沉默稍许,问:“你会期待我死嗎?”
隋和光只把戒指还给他,说:“收好了,留着以后用。”
玉霜仍抓住他手腕,不松。戒指抵在掌心,烙下错位的印记。用力之深,隋和光也不免惊异。
他缓声道:“多一个戒指,圈不住人;少一个,也不代表关系就缺一环。”
玉霜终于撤手。脸上瞧不出怒或悲,说:“我最讨厌你这点,傲慢。”
隋和光不置可否。“你的一些坏脾气,我也很难接受。”好像玉霜的軟禁在他眼里,只是“坏脾气”。所以这求婚也只是年轻人的小把戏。
玉霜极淡地笑了。“那你刚才是在怕什么?”
“戒指没意义,承诺也没有,定义一段关系更是毫无意义,反正都会失去。”他一直在观察隋和光,从那张凝固的脸上,读出答案,“你怕了结局,然后怕了开始。”
他点破了隋和光的忧怖——世俗中平常的父母,兄弟,情人,他得到过又一年年失去。所以他拒绝再被名分绑定。
隋和光转身要走。
“今天是我的订婚日,老师,你应该祝福。”玉霜低低说:“我想抱你。”
僵持间,戒指又掉在地上,像彈壳落地的脆响。
这戒指也许真是子弹,不过瞄准的,是最后那层自欺欺人的纱。
隋和光问:“如果我说不呢?”
玉霜亲昵地搂住他的腰,咬着耳朵,说:“我不想在别人眼前做。”
这里是隋家的公馆。现在玉霜是隋家家主。
他想要一个没有权势的“戏子”,实在太简单了。“我想抱你。”玉霜又重复一遍,齿尖磨字,像在嚼碎一枚苦杏仁。“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可以吗?”他绕着隋和光半长的发,在人脸颊亲昵地蹭。
教玉霜射出的第一枚子弹,最终反过来,穿透隋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