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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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京城将近千里之外,裴淮带领援军一路马不停蹄,在昨日赶到了永平郡,在郡外与敌军展开一战,大胜。
是夜,军营内昏黄的烛光将男子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连日奔波,裴淮的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身侧身披铁甲的副将正在同他商量着明日的战局,这名副将姓孙,原本并不服裴淮这位京城来的子弟,更是瞧他模样俊秀,并不认为他是领军作战的料。
白日一战时,裴淮下令只率八百名将士出战,当时孙副将极力反对,认为以八百人对抗敌军的数万人是必输之局。
可出乎孙副将意料的是,辽王赵克率领的敌军见只有八百名将士前来,起了疑心,怀疑是对方留有后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辽王赵克自幼便熟读兵法,曾代表大宁征战数场,打过多次胜战。
当年,他原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可惜,一次狩猎时,不慎从马上跌落,摔断了一条腿,自此与皇位无缘。
这些年,他远赴封地,韬光养晦,直到他的侄儿,即新帝登基,才慢慢显露了自己的野心。
他是领兵的一把好手,可擅者,疑心往往更重。
裴淮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又另派一支军队自敌军后方突袭,一把火烧毁了他们的军营,毁了他们的粮仓。
今日一战,赵克的军队损失惨重。
按道理来说,理应乘胜追击,可裴淮率兵自京城赶赴战场的这一路,将士们都未能好好休息。因此裴淮才不愿与敌军正面冲突,而采用偷袭的方法。
将士们经此一战已是精疲力尽,即使胜仗使他们士气大振,可也不适合再继续作战了。
而孙副将也因此对裴淮刮目相看,再不敢轻视这位京城来的年轻人,对他也生了几分敬佩之心。
商讨没过多久,孙副将见时辰不早,主动退出了营帐。
裴淮一人静静地坐在桌案前,一手撑额,一手揉着酸胀的眉心。
直到灯芯即将燃尽,烛光摇曳之时,他才起身走向床榻。
他还穿着作战时的银色铁甲,铁甲上还有一片已经凝固的血迹。他在床榻边,伸手卸下铁甲放置一旁,露出里面的一身绯红色衣袍来。
这件衣袍被他贴身穿着,今日一战,任何血污都未能沾染到,依旧干净整洁。
裴淮低头摩挲着布料上的浅淡花纹,仿佛能看到少女是如何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与她遥隔千里,可思念却没有因为这遥远的距离减弱多少,反而与日俱增。
他在裴棠依身边安排了暗卫,名义上是保护她的安全,实则也是监视她。在他回来之前,若是再有像秦诚那般不自量力的人出现,那些暗卫自然清楚该做些什么。
只是……
要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这个,裴淮并没有告诉裴棠依,他率兵出征一事是有人暗中谋划的结果,那人是谁他很清楚。
裴棠依留在京中,那人难保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若真的有事发生,暗卫也会把消息传到这边来,但到底鞭长莫及,他怕是无法及时赶到。
如今,只能尽量早些结束战争,赶回去见她。
裴淮缓缓阖上双目,绯色衣袍上还能隐约闻到裴棠依身上淡淡的清香,也只有闻到她的香味,他才能够安下心来。
他修长手上凸起的青筋轻微跳动着,今日他杀了太多人,血管里的血液仍在不住地躁动,一时未有平歇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