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一封信,就给他干到了几千里之外,大夏天的时候,他正走在路上,差点给他热死了,大病一场,一病数月……
也好在梧州相比南方其他许多地方而言,四周环山,其实并不是一个极其炎热之地,甚至都没有路上许多地方热,让他慢慢给缓过来了,没病死……
但也是病得瘦骨嶙峋,颧骨都凸出来了……
此时他正站在城楼之上,看向城外呜呜泱泱的贼军,也叹:“我这都是什么命啊?无妄之灾落难至此,而今,又起贼寇围城,便是打……怕是城池难守,城破必是身死,不打,开城了,即便不杀,不免又受这些贼寇侮辱,成阶下之囚……”
身后军将都看着他,有人说:“相公,留条命在,总比死了好……”
也有人说:“相公,不若先守一守看看,万一……贼寇攻城之势,也不过如此呢?”
便听人再说:“万一……一战城破了呢?那我等岂不……”
也是众人商议好几天了,此时此刻,话语再也不藏着掖着。
头前商议,黄升都是不怎么说话的,只管让这些当地人自己吵闹……
也是黄升自己心中无有定计,也想着等一等朝廷援军会不会来……
今日,贼军已然就要攻城了,此时黄升才转头来言:“你们呐……我几千里来贬谪至此,家眷皆不在此,你们的家眷皆在城内,投降了,你们何去何从?若是不从贼,岂能保得住家眷?又岂能留得住性命?若是从贼了,你们觉得这贼寇能是官军之敌手?来日岂不也是个死无葬身之地?”
“那相公之意是……”
黄升把两袖甩了甩,开口:“城池破了,我自是个死,开城去,我也从不得贼,我若从贼,家眷在河北,岂不皆要入狱?子孙皆是读书辈,往后还如何进考?女眷岂不皆要发卖?我能如何?莫不你们真以为这贼寇能敌得过官军?你道天下的官军都与你们一样?你道那大燕皇帝陛下是怎般一个天子?”
这话一出,满场倒是沉默了下来。虽然都是传说一般的事情,但这传说也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真说战事,广西之地,几十年前不是没有,仁宗后期,那时候,侬智高之辈叛乱,势大非常,也是裹挟十数万之众,南打交趾,北打两广,肆虐州县数十,也困广州……
狄青狄汉臣领些许兵马而来,千里奔袭,一战就打崩了侬智高。
这事吧,对于梧州之人来说,其实记忆更是深刻,毕竟就是祖辈之事,故事老人从小就讲,诸人从小就听。
那大燕皇帝陛下,比之狄青如何?
不好说……不好比……但意义是一回事……
众人不言……各自在思索……
黄升来说:“先守吧,用点力气,守住最好,不然呐,来日怎么都难有活路……”
众人还是不言,却也个个无奈……
城外,鼓声在擂……吓得众人浑身一震……
黄升摆手去:“都到城头上去吧……”
众人不言,各自散去……
城池之外,曹成稳坐将台,赵构在将台侧后目光紧锁战场,头前杨再兴,也皱眉看向城头,左右铁甲不过十几副了,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