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汪”了一声,圆滚滚的身子一转就蹿到席泽池脚边,然后毫无节操就地一躺,四脚朝天地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
席泽池垂眸瞥了眼它,岿然不动地拿着粉色卡通杯喝了口水。
别说魏巡了,连花念旭都对这一幕有点不忍直视,但一想到他刚来暴风眼时那半死不活的状态,心里顿时又有些释怀了。
该说是应该呢还是活该呢……魏巡跟他认识了快十五年,从来都没猜对过他的想法。
席泽池这人属龙,实属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当然,能做出在演唱会上当场砸吉他跟粉丝干架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故而没多久就玩起人间蒸发也情有可原。
整整一年都音讯全无,圈内所有人都以为他悄摸死哪了,结果他又自己滚了回来,轻描淡写解释道:“我只是写不出歌。”
他只是写不出歌,被极致的完美主义与日益滋长的自我怀疑相互绞杀,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凌迟后,厌倦地选择了逃避。
那天七个摇滚老炮集聚一堂,在小院子里听他掰扯一年内的离奇经历,什么孤身爬雪山独自去沙漠还勇闯了无人区,说到最后愣是没一个人能接得上话。
魏巡猜他是在云南生吃了太多的有毒菌子,同瞳深表赞同,正好那时候后者唱坏了嗓子,停了工作跑了成员乐队也面临解散,两人一拍即合,干脆就把他抓过来顶了主唱的位置——至少还有个正经事干,不至于整天像个丢了魂的神经病似的骚扰其他人。
暴风眼乐队早期风格偏向grindcore,死亡摇滚里的一种,也叫deathgrind,基调充斥着极端的混乱和暴力美学,听着爽是爽了,但跟有躁郁症一样,老牌归老牌,却根本大众不了,除了同瞳和魏巡外其他四个全是后来才加入的,玩迷幻电子的主唱搞放克的鼓手钻研蓝调的吉他还有玩视觉艺术的键盘,融合在一起倒是诡异地爆火了起来,近几年在世界上竟然成了撑起东亚地区摇滚最大的脸面。
领格莱美奖那天给席泽池惊得连说了三遍真奇了,没想到一个在国内堪堪获得迷笛奖提名的专辑,居然一路漂洋过海捧回了摇滚界的最高荣誉。
是该说国内评选有问题还是世界级评委看走眼,可领都领了就这么着吧,魏巡现在一回忆就觉得离谱,但转念想到席泽池这波澜壮阔的二十多岁——一个音乐人连歌都写不出来可不就是有些完蛋了,完蛋到席泽池这样甚至连自己一手打造的乐队都能弃如敝履,改头换面重新复出顺道换了风格,没想到这之后的日子活得着实牛逼。
拿圈内著言概括,那就是都搞音乐了能有谁不发疯的。
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某三字神人,可谓是疯得的确很有水平。
——毕竟他连自己音乐节把哪个男的睡了都不知道。
在摇滚圈里,私生活混乱还乱搞关系的大有人在,像他这样喝到断片的也不是少数。故而睡粉不是什么大事,睡男的也不需要多大惊小怪,但问题就在于是他睡了个男的,而且还睡的是个雏儿——滚圈果儿基本都身经百战,这种腿都张不开的说不定还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孩儿,有初次情结的话后面再找来这事就有点麻烦了——大名鼎鼎的席泽池在外一向自谓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来着。
可惜喝大的记忆宛如吃了一发遗忘消失术,魏巡问的时候他深思了一番,就知道是个男的,腿特长,倒是挺会叫的,除了过程体验相当不错外其他一概空白,三言两语简单表述的话即为他好像真搞了个人,但又好像没搞是纯做梦,可搞没搞人席泽池自己肯定是最清楚的,一句话总结那便是这艳遇实在有够炸裂。
前前后后加起来聊了能有一周,魏巡把这当笑话讲,于是这事在圈内广为流传。就连除了巡演外神龙不见首尾的同瞳都特地空出时间来找了他一次,让他注意着点别哪天又乱睡人——
天地良心,席泽池虽然神经了点,但真没其他滚男那种看对眼就管不住下半身的雄性恶习,躺椅子上思来想去半天,觉得自己怎么着也都不至于吧。
魏巡也表示是挺不至于的:“你不是个异性浪漫无性恋者?”
这词语过于专业,但严格来讲,花念旭觉得他这种情况更贴近于是个demisexuality,即要发生点什么的前提是得有情感联结,像那种见一面就能对陌生人产生冲动的情况,按在席泽池这种半性恋人群身上有够扯淡的。
可人在记忆全无的情况下指不定刚好碰到了个例外,这实在说不准,于是三个人对着百度百科谈论了半天,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之前席泽池跑路旧日,现在被一夜情对象跑路,魏巡若有所思道:“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风水轮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