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与脑袋同时陷在枕头与柔软的床榻,床榻完美地贴合着侧身时身体的起伏。手臂缩在肩边,罗心蓓蜷起身子,她在半睡未睡间大脑昏昏沉沉的飘忽中舒服地打了一个哈欠。
哈欠过后,身体好像一块沉沉的秤砣,更沉地向似乎全是棉花一样的床垫中陷去。
也可能是搭在她腰上的那条手臂,它沉沉的,加重了她陷入柔软的分量。
睡前一番有氧运动,真是堪比安眠药——
夜灯在床头柜一旁的墙壁下方照亮一小片昏暗的光晕,光影向上弥漫,蔓延在侧躺着的脊背。悄悄地,攀上一些手臂。
微弱的灯光随着呼吸,像起伏的湖水一样,一下一下蹭过麦色手臂外侧。
皮肤上,一道道长长的疤痕,像划过天空的流星。
有几道伤疤曾经断开了那些手臂上的纹身的图案。
它愈合了,然后在断裂的部位重新补上了青色的墨迹。
手臂又捞了一下罗心蓓,有些强迫症似的确认她的确正在怀中。郑非闭着眼睛,胸中沉一口气,他低下头去。
额头抵在了罗心蓓的脑后。
她那头浓密的黑发挽了结,被向上捋在枕头上。
发间那股洗发水的浓郁的花香充斥着鼻尖,混杂着他们用的相同的沐浴露的乌木与玫瑰的香气。
左腿向前蹭了一下,贴合着她曲起的双腿。
“明天要下雨了。”郑非说。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呓语。
“嗯——”罗心蓓听到了背后的这句话。
她差一点就要睡着的大脑又恢复了一些清醒。
脑袋蹭了蹭枕头,罗心蓓勉强哼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肩膀疼。”郑非说。
罗心蓓睁开了眼睛。
曼哈顿迎面送给了她一副永远明亮繁华的夜晚,满城的灯光,阻止了沉甸甸的黑夜。窗外帝国大厦的顶端,红色航空警示灯一闪一闪。
罗心蓓转过头去,她半拧着身子,看着郑非在昏暗中平和睁开的眼睛。
“哪里疼?”罗心蓓问。
身体在臂弯间转了一圈,罗心蓓向后转去。
郑非放松了手臂,他看着罗心蓓转来他的面前。
不用他说到底哪里疼,罗心蓓就伸手摸去了郑非背后肩边的那片伤疤。
他的后背与腰边都是用来当做护身符的刺符,是她不能用指甲抓到的禁地。他倒是把肩膀边的这片皮肤给了她,让她随便抓。
因为这里没有纹身。
但是那块伤疤实在太吓人了,她神志不清的时候,都记得那里有一块疤。
子弹在那里打进去,撕裂了一片皮肤。